第二十一章 低调

    从周学文处听到何琳那番看似宣判“死刑”的言论后，江子由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差不多落得和慕容全一样的下场。

    他不明白的是自己也算不上激进，甚至都算是低调了，而且他还没说喜欢呢！怎么就这么莫名其妙被拒之千里了呢？

    不过要追求的女人心思这么防备，反而更加激起了江子由的征服欲。

    他有的是比慕容全更多的耐心和智力，不可能任由自己落得和慕容全一样的下场。

    这大概是江子由至今为止追求一个女人难得有的安静时期。

    他时不时还是会上来CL，但是不常出现在沈留柳办公环境周围。

    极难得他逛到素材部，又凑巧每次都是部门里同事们在叫下午茶外卖。

    办公室里的下午茶几乎都是AA制，除非是沈留柳发起的点餐，她会一起买单。这种差不多一周一次的频率，连续两周，每次轮到沈留柳买单的时候，江子由就正好出现在素材部。

    周学文偶尔也会请大家喝饮料，作为另一个老板的江子由请大家吃下午茶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小事，何况江子由也不是只请素材部这一个部门，他请的最多的还是周学文秘书处的员工。旁的同事自然不会把常来公司巡查工作的江子由跟素材部的沈留柳联系到一起。

    几乎每天晚上，江子由都会出现在启迹健身房。

    你可以说是巧合，你也可以说是有意。

    在一段时间的接触后，江子由和张飞扬成了互相配合健身的新朋友，以往每次都是跟随着沈留柳一起来回健身房的张飞扬也因此直接跟江子由约上了每天的健身计划安排。

    有一次健身完后，张飞扬甚至还约江子由一同去吃烧烤当宵夜，只不过江子由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打算跟张飞扬一起回家的沈留柳后，出声拒绝了。

    就这样，江子由仿佛是隐形人一样出现在沈留柳的工作和生活中，明明是无法忽视的存在，可因为他从不主动打扰，让人无从拒绝，只能任由其一点一滴渗透在他想要进入的世界中。

    沈留柳曾经做过一个梦。

    梦里江子由以一种十分凶狠霸道的方式入侵她的工作，她的生活。

    像是她正开着会，他不由分说的当着所有出席会议的人的面，跟她告白，她不同意就不能离开这个房间，所有人在起哄，让她答应他，可她根本不想；

    他收买她办公室的同事，她的工作行程事无巨细都会被汇报给他，她找借口不陪他吃午饭，他直接把订好的饭拿到她的办公室，要求她必须要陪他吃午饭；

    晚上下班她偷偷从地下车库走，刚下电梯，他像是早知道似的，就在电梯门口等着她；

    她住的小区物业保安被他贿赂，他甚至有了她家里的钥匙。

    他可以在深更半夜拿钥匙走进她家，把她堵在房间里，堵在床上。。。

    一切的一切，只因为他说他喜欢她，他就用尽一切办法得到她。

    她就像是他圈养的一只鸟，外人都在羡慕她风光无限，恭喜她飞上枝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连基本的尊严都被他踩在脚下。

    梦里没有人救她，她试着离开这个城市，上了飞机才发现整架飞机只有她一个乘客，飞机起飞前，乘客又多了一个人，他。像幽灵一般坐到了她旁边，在她耳边阴森森地说道“你跑不了的。”

    那个声音轻得如鬼魅的言语，阴冷恐怖，让人从心底里生出深深的恐惧，不由地想尖叫。

    梦里的她无处可逃，任由他玩弄于他的手掌之间，她绝望地想要自我了结，却被告知他终于对她失去了兴趣，已经有了别的新欢。

    经历完这一切，她的信念被他彻底击碎、践踏，已经无法再继续生活。。。

    她一身冷汗从噩梦中醒来，一边庆幸这只是个梦，一边又害怕梦里的一切会真实的发生。而之所有会有这个梦，只是因为她听进去了公司一些人传的流言，虽然江子由从没有说过喜欢她之类的话，但是她已经在恐惧，恐惧自己万一真的被江子由喜欢这件事。

    这种不对等的喜欢，没有尊重，没有爱恋，只有欲望，只为了满足他一个人的欲望。

    但是由于江子由一下子低调了起来，沈留柳被这个梦影响所产生的恐惧也逐渐减弱，无论是在公司还是在健身房里，再看到江子由，她只当对方是一个普通路人。

    普通路人，算不上需要防备，当然也不会有惧怕。

    就像现在，坐在包厢里的沈留柳见到推门而入的江子由，心中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停下了手中夹菜的姿势，顺便放下了筷子。

    不止是她放下了筷子，包厢内的其他人也放下了筷子。

    余黎甚至还高兴地站起身迎接意外到来的江子由。

    “哎呀，小江总，还以为你过不来了呢。”余黎笑着说，边说边把江子由迎到周学文和沈留柳中间的空位上。

    前期以沈留柳为代表在跟Deetexile公司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后，目前两家已经达成了初步合作的意向。其中一款另一家面料长期供应的面料，沈留柳在跟设计部和周学文开会时提议换成由Deetexile提供，无论是成衣厂的成衣打样，还是Deetexile提供的报价，都比原来的面料供应商有优势，这款面料CL   公司的年度计划是一百万件成衣，由下季度开始，会先下单10万码给Deetexile负责生产，如果合作顺利的话，这个款整年度的面料将会全部转由Deetexile负责。

    这么好的开端，是在今天余黎带着王钦和公司的技术总监冯小辉上来CL   开会时，周学文当场承诺的。

    开完会后，余黎极力邀请周学文务必赏脸一起吃晚饭，当然会上的其他人也在邀请人员中，除了设计部的部长陈方清，其他人都接受了余黎的这个好意。

    会议上没有江子由。

    之所以他会出现，是因为余黎最后说了一句“我也有段时间没有见小江总了，不知道小江总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后在周学文的默许下打了电话给江子由，热情地邀请对方一定要来这个饭局。

    在饭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姗姗来迟的江子由终于出现了。

    被余黎迎坐下后，江子由立刻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向余黎举杯：“余总，我先自罚一杯，公司里有些事耽误了。”

    受宠若惊的余黎立刻端起酒杯，赶忙说着：“小江总，你太客气了，我哪敢当阿。”

    周学文也笑着调侃江子由，“江总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江子由抿着嘴笑了笑，给了对方一个你懂的眼神后把手上的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余黎见江子由这么爽快，哪里还敢耽搁，也是陪着把手里的酒干了。

    酒精是增加饭局气氛的好道具。

    几个老总互相喝的高兴，底下的员工自然也要对上司表示表示。

    只是在王钦和冯小辉分别又敬酒给江子由后，余黎却把酒杯朝沈留柳举了起来。

    哪里有老总先敬职员的？

    “沈部长，上次你来我们工厂，差点害你出事，我一直也没机会好好跟你道歉，今天借这个机会，我敬你一杯，希望你以后来我们工厂不要有心理负担哈。”余黎一脸诚恳地站起身朝沈留柳举杯说道。

    事情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而且当时并没有给沈留柳造成什么实际性的损失，况且沈留柳作为提出跟Deetexile合作的主张人，显然也是没有把当初这个意外放在心里，作为公司老总的余黎却再次提及这件事，着实让人猜不透他的用意。

    “余总，您客气了。”沈留柳站起身说道。

    她的话不多，说完就立刻干了杯中的酒。

    “好，沈部长果然爽快。”余黎赞道。

    他不止赞对方爽快，还夸起了其他方面，“周总，你有沈部长这个帮手，真的是好福气啊。我们王经理跟我说，沈部长对面料知识掌握很多，我们报的价格，好多都被沈部长还价还得都低于成本价了，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般的吹捧，大概有人能猜到余黎意欲为何了。

    周学文听着余黎半是抱怨，半是夸奖的言语，面带欣赏地看了眼沈留柳，转头笑着对余黎谦虚道：“余总，我以后还得靠沈部长帮我把关控制成本，你这么说的话，恐怕以后沈部长都不好意思再还你们家的价格了，这总不能让你们做亏本买卖啊。”

    真要是低于成本价的报价还接下来做生意，那不是做亏本买卖么？

    哪有人会做亏本买卖呢？

    所谓的低于成本价，只不过是一种暗示自己赚的太少的说辞罢了。

    周学文懂，沈留柳自然也懂。

    不过既然周学文已经替她挡了回去，沈留柳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只是客气地又向余黎遥遥碰了一杯酒。

    余黎嘴上说着“哪里哪里。”也是跟沈留柳和周学文又各自敬了酒。

    说到还价厉害，除了因为沈留柳的专业，更因为CL   目前是一家年销售额过百亿的大公司，大公司自然有较大的话语权。

    要说起还价真正厉害的，还是沈留柳的前上司，素材部的前部长，在CL   还是一家刚刚起步的服装公司时，就以自己过硬的专业知识，控制着每一款面料的成本，有些时候为了拿下好的面料价格，跟供应商在酒桌上拼酒谈价也是不在少数。

    沈留柳跟着这样的铁血部长学习，硬生生地把自己的酒量一步步地练了起来。

    后来这位铁血部长因为私人原因要出国，沈留柳成为了新的一任部长，在前部长打下的基础下，再加上CL   公司规模越来越大，在看起来更良好的合作环境中，沈留柳只需要凭借自己的专业知识就能谈下她想要的价格，在酒桌上跟供应商谈价格这类小动作自然不需要再有。

    何况现在应酬交际有更专业的商务部。

    所以她现在可以淡然地听着余黎这番说辞，是因为她自己背靠的公司已经变得更加强大，与其说余黎夸的是她，不如说对方巴结的是CL。

    在越来越融洽的气氛中，周学文开口邀请余黎来参加CL   今年的供应商大会。

    比起价格话题，这种带着玩乐兴致的招待大会话题自然更加轻松。

    于是众人就CL   的供应商大会展开了更加热情的讨论。

    直至聚餐结束回到家，沈留柳都没有受到来自江子由方面的示好，她的心终于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