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睺星陣篇 Chap 63:Ichthyosis (魚麗燭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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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睺星陣篇 Chap 63:Ichthyosis (魚麗燭影)
冰蟲的行徑超出了小格局,不論怎麽看,她必定朝著石階方向狂奔而去。紫眼狐貍的觀點,也是我的共識。番茄不擅與人鬥狠,過去都是作為幫手在旁偷偷下黑手,即便現在成了不死身,也難改變本性。怎會像只無頭蒼蠅,反迎著聖維塔萊與拳王這對組合破刃而上呢? 「這不可能,連日來她起居就在底下,怎會搞不清彈子門的方向?」我打斷勿忘我的猜疑,拖起她腕子向著來路奔返,道:「這之中一定存在著,你我忽略的要素,繼續躲藏已毫無意義。既然魚兒不上鉤,就只能追擊過去,從行跡上判明她真正想做什麽。」 紫眼狐貍撇撇嘴,只得心有不甘隨著我走。她在鹽井底下已待了十余分鐘,就算第一次下來也不會迷路,畢竟地窖就這麽大點地方。在客觀事實前她挑不出刺,便只能在其他方面來找茬,例如面對前輩說話時的沒大沒小。我聽得不住好笑,正欲反唇相譏,卻聽得頭頂燈絲炸裂的脆響,堅固的xue燈紛紛跳滅,眼前立即陷入了一片絕對黑暗! 自然界中能對電壓產生影響甚至造成炸泡,但凡有形體的老妖一概做不到,這並不是法力的局限,而是其本身無法撼動磁場。唯有一物,才能使得燈珠閃爍不定,以及室內溫度陡降,那就是不具形體的幽靈。有些人不僅要問,幽靈不正是鬼麽?似乎所有難以解釋的事,只要往鬼身上一推,就變得順理成章了起來。 其實我想說的是,幽靈與鬼是截然不同的物質,前者能被物理實驗所論證,而後者卻幾乎出於想像。幽靈常會出現在別人相片上,有時躲在群像合影的夾角中,有時在別人頭發後探出半張臉。假設看不見的東西便等於不存在,那麽人類的聲音rou眼也看不見,可它卻是實體,具有波粒二象性。因此用物理來解釋,幽靈有存在的合理性,但它們屬於負性聚能。正因它是一股能量源,故而會造成磁場的弧動,在有限空間中,影響著周圍一切。 然而,番茄並非死物,而是個略有心機的少女,這無論如何也解釋不了燈珠為何會跳泡。我正陷入邏輯思維的夾縫中,苦思不得解,卻很快驚覺,這種黑暗實在是過於詭秘。如同人身處一個炫目的環境中,猛然熄了燈,眼睛適應不過來,會形成幾秒時間的失明感觸。但自從光線從身邊紛紛溜走,我的雙目就像真的瞎了,再也難以緩過勁來。 這究竟是什麽妖法?我探出雙臂無奈摸索著水泥墻,卻與有質感的東西撞在一塊,當然,此人依舊是勿忘我,她也同樣在漆黑中亂撈,先是把到我的肩,然後整張臉貼了上來。 「你不是半妖嗎?而且又是個彌利耶,怎也學我走得踉踉蹌蹌?」我沒好氣地推開她,叫道:「咱倆有著血海深仇,且我早對你失了性趣,也不看看時候,居然還敢來撩我!」 「你可真能自做多情!老娘哪怕生性再無聊,也不會挑這種時候與人調情。也不看看自己,與過去又有什麽區別?只不過高點瘦點,一點都不美,渾身的俗氣,就是個惡臭娘們而已!」她唾罵了幾句,這才挽住我胳臂,驚恐道:「Alex,你沒明白,我好像真的瞎了。」 我伸出手想摸索她的臉在哪,就感覺有條冰冷的東西纏上自己大腿。回想適才瞧見的那條濕噠噠的冰蟲,我不由打了個寒顫,剛想奮力踢開,胯下便傳來一個公鴨般的嗓門。 「不是瞎,之前我也曾有過這種錯覺,很快就能看清四周環境。這就是妖陣,康斯坦丁所謂的鎮局啊!」藥店老板一把抓過我倆腕子,攢足氣力往某個方向拖,說:「我明白了,小妞通過我這件媒介物進來,從未考慮過前去破門,只因她的緣故,讓這道白壘不復存在了!」 「什麽意思?你究竟見到了什麽?」我與勿忘我聽得滿頭霧水,不由收停腳步發問! 「因為她就是企湖,再不跑,被前後夾攻的人就成了咱們!那只人頭馬也一塊下來了!」 不論男子的話有多令人費解,很快身後傳來陣陣冷風倒灌的呼嘯,以及寒光頻閃,正有一只體型龐大的東西,以百米賽跑的速度朝著我們奔跳而來!布雷德利見失了先機,便使出渾身勁道死命一推,叫道:「女士們優先,這頭劣畜想通過,得踏過我的屍體才行!」 人頭馬便是天竺菊的往日情人,紫眼狐貍常念叨的畜生公羊—稻草男孩,此人對故友一往情深,愛憎分明,百般謙讓自己偏愛之人,當遭遇自己厭惡的人,則會顯得格外兇殘。 我不知自己是不是它所討厭的類型,但肯定與之沒交集,而紫眼狐貍卻與它不共戴天,想到此她驚出滿頭冷汗,再也顧不得矜持,腳下步步生風,拽起我奪路狂奔。只聽得身後傳來陣陣殺豬般的慘叫,以藥店老板那點微薄伎倆,怎可能應付得了它?不過十數秒,男子毫無懸疑地滾翻在墻根下,身上多出了十幾口血窟窿。雖然沒成為一具屍體,但已站不起身來。 「目障已解除了!這個小老板啰裏八嗦一大通,就是不說明主題!彼此都不認識,誰關心他經歷過什麽?這種短暫失明,時間是一分鐘!你看不見也沒關系,跟著我跑,咱們的人還在起先的位置上!」紫眼狐貍猶如三伏天闖進冰室,欣喜之余氣力也大了不少,我被這娘們牽著,磕磕碰碰跑出沒幾步,便一頭撞在其身。她不知何故,居然又在原地站下了。 「又怎麽了?」我打了個激靈,摸索到她渾圓的肩頭,問:「看見什麽你倒是說啊!」 「無骨蛇沒在人堆前,難道咱倆看岔了方向?事實上她仍舊跑去破門了麽?」勿忘我自言自語起來,但很快恢復神智,她沖著前方高聲預警,拖著我繼續狂奔,喝道:「沒工夫去搞清那個露西是怎麽回事,咱倆先得喘口氣,rou搏這種事,就交給禿子和聖維塔萊。」 當身形越過7號Dildo房的一極霎,我猶如被摘去黑頭套,視野恢復了正常。這裏依舊是有棱有角的走道,以及還沒摸清狀況的拳王和奧萊莉,雖比起之前黑沈了許多,但應急燈仍在正常工作,而再看向來路,已被無盡黑暗吞沒。方方正正的地窖外觀就像口窨井,無盡的陰風,挾裹著rou膻氣拂面而來,這果然是一個異度時空。 在過去,我、天竺菊以及藍花楹,總會心生天然傲氣,與尋常莉莉絲們相比,她們是鄉野村姑,我們是變異後的人類,長期處在被人恭維的氛圍裏,受用得緊。也因她們的擁簇和推戴,逐漸將姐妹會命運與自己等同起來,並願意為此傾盡心力。然而,在這套詭秘陌生的魚麗燭影面前,別說是我,就算正經八百的半妖們也是兩眼一抹黑,我們全部人被拿捏得沒了脾氣,一想到此,就叫人後脖子陣陣發涼。 藥店老板起先說不明白的話,結合自身遭遇,即便勿忘我不點明,我也慢慢豁然開朗。無骨蛇露西借助布雷德利潛入泛渣之井,從未有過要與人頭馬內外破門的念想,因為她就是企湖的本身,或者是將那片大湖帶入現實的鎮元。這是另一個時輪,猶如眾人每每提起的雷音甕,現實中的白壘堅墻也變得不存在,然而路徑卻被保留了下來。 這麽一來,稻草男孩只需緊隨著她的腳步,就能輕松下到鹽井剪除攔阻之人,並最終將我倆拽入企湖湖底。而被石灰質包裹的彈子門,反倒成了阻擋聯合軍團的障礙物,並起到了延緩救援的作用,縱然被粗暴砸開,整場血祭儀式業已結束。 「布雷德利呢?」大長老也開始沈不住氣,變得焦躁起來,問:「有沒有按我說的做?」 「他仍在監控室附近,為延阻奔跳而來的人頭馬,再度將自己散形結成壁壘,可惜卻不濟事,沒多久便被幹掉了。」勿忘我一個閃身躲入人堆背後,氣急敗壞地吼道:「別去管藥店老板了,他是個金剛不壞之身,世上沒幾人能殺得了他,你們該多擔心擔心自己。」 「真是受夠了!我不是再三叮囑,不得對塵民動粗,這就是底線,他怎不聽呢?」康斯坦丁卷裹罩袍,朝著石階方向飛奔而去,回頭惡狠狠地沖我叫罵:「你就是個禍根,明白嗎?因為你他才喪失心智,搞到現在無法收場了。如果出了事,往後都要計在你頭上!」 「看來這姐們正吃著你的醋,自家男人被引誘,不瘋了才是,難怪之前在囚室借故將你痛毆一頓。隨她去吧,兩只蒼露鹡鸰被卷了進來,或許能攔得下它。」泅水之星卻不以為然,轉身詢問紫眼狐貍,想知道這個鎮局的破綻所在,然後才能去想,該做出哪種反擊。 「那只公羊,是鐵布利希裏的一個難纏角色。此人擅長使刀,地窖這種狹隘的場所,實在太利於他的發揮。在現實中,哪怕對方個子再矮,如果他精於匕首格鬥,還是打開始便認慫為好。這種事,過去我在山銅礦井時就說過,他以為是恭維,我卻在還原本質。」拳王撓著頭皮,嘆道:「就算將他一拳捶死又怎樣?小刀給人造成的傷害,將落下終身殘疾。」 「我們贏不了的,自從露西偷摸著進來,就已失了先機!」處在人聲鼎沸的環境下,我卻顯得異常頭腦清晰,慌忙打斷眾人喧嘩,說:「那是一個被炮製出來的時空,在它吞噬現實之際,人以及半妖會感覺身處混沌中,你無法察覺對方人在哪,他卻能遊刃有余地襲殺你。這個適應過程十分短暫,約莫是一分鐘,除非你在之前已經歷過,就像我倆與藥店老板那樣。不然,就只能接受被單方面屠殺的命運。魚麗燭影陣的惡心之處,正在於此!」 「我認為,這個康斯坦丁所說過的話,得多打幾個問號。事實上我們對她一無所知。如何來判斷是自己叛變的?她也可能是接受其他委派,再度回到道場坐鎮這裏!既然已擺明態度執意要離去,幹嘛還要與塵民修訂某種契約?並立誓不論事態發展如何,都只做壁上觀,這實在是太古怪了。」勿忘我望著大長老消失的身影,說:「而她說這個局的精髓是無解,我卻不那麽認為,任何事物只要能夠被設計出來,就一定有破解的方式。」 「你們忽略了一個最大的隱患,那就是露西究竟去哪了?既然企湖是靠她虛構的,那麽七號房鐵門就是道界限,越過它我才得以視覺清朗,這說明此時她沒有移動,而是停留在某處。」聽著耳旁廝殺聲逐漸逼近,我已不再淡定,道:「至於稻草男孩,只是為她提供掩護的打手,目的就是纏住大家手腳,以圖謀她行事!所以當務之急,得將她立即揪出來!」 「既然哪兒都找不到露西,那她只可能在一個地方。」天竺菊掙脫馬洛的胳臂,步履蹣跚地走上前來,說:「醉蝶花,還記得兩天前,在我被布雷德利偷襲時,這裏發生過什麽?是的,你也猜到了,此刻的她,多半就在夾道墻縫裏。」 在那時,藥店老板慘遭持續不斷的施暴後,自感性命不保,偷偷闖入牢室,竊走了童屍喬曼身上的綠色珠子。艾莉森的呼天搶地引來了眾人,讓一幹小莉莉絲們尋得口實,遂打算從三個方向摸進壁道將他揪出來。可惜,這些角度刁鉆狹窄難行的破墟,是布雷德利自己一手打造的,眾女才剛探入不久,便遭到石灰包、鐵絲網以及碎玻璃的襲擊,只得狼狽不堪地又退了出來。堵他不成,自己反折去一人,被男子偷襲得手拖進壁道,這個倒黴蛋就是露西。 「她也許是瞧見了什麽,並悟出四通八達的地道是條捷徑,可以直接穿透中樞過道。這麽一來也等於繞開了裘薩克和奧萊莉,這點十分符合番茄的個性。因你我的緣故,她只能活動在道場中,沒時間待在泛渣之井底下,去琢磨這些夾壁。或者說,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打這些壁道的主意,這就是靜止不前的緣故。」她挽起我胳臂,不管不顧地往前推搡,剛走幾步便氣喘不已,顯然這副身軀已無法支撐。 「你還是別來添亂,這點適才我也猜到了,只是慢你一拍。以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別說擒住露西,就連路也走不穩。」我剛想招呼眼鏡將她架走,就瞥見七號房鐵門被漆黑暗霧浸透。同時,遠處不斷傳來各種空靈的嘶吼,個中既夾雜著康斯坦丁的咒罵,又有布雷德利的慘叫。很顯然,試圖攔阻人頭馬的韜略破產,兩只鹡鸰此刻正相互扶持往回逃竄。 「要去就快去,別站在道口一個勁地磨嘴皮子,把小不點也帶上,他手無縛雞之力,留在這裏毫無意義。」紫眼狐貍一腳將眼鏡蹬了過來,沖我喝道:「醉蝶花,留一部手機下來,我必須知道地面上是什麽狀況,另外也需問問聖維塔萊們的統帶,看他能有什麽好點子。」 諾基亞在半空中滑過一道弧線,在勿忘我伸手去接時,整片中樞過道突兀地變成一團漆黑,耳旁的人聲以及嘈雜,都迅速消散殆盡。經過幾秒的眼球適應,我看見了,我終於看見了。那所謂的神秘企湖,果然是黑夜裏波光粼粼的大湖湖面,一輪上弦月高掛在頭頂。而在湖畔更深遠的黑暗盡頭,是一座座狹長高聳的怪山,憑借記憶天竺菊通過她靈巧的手描繪下來示人,被普遍認為是某片高原,巖熔地貌特征十分顯著。 與我相比,身邊兩人的反應卻是天壤地別,眼鏡就像之前的我,探著手四下亂撈,試圖找尋彼此的位置;而天竺菊卻像開了天眼,正全神貫註地望著遠處山巒疊嶂,並透過這些粗獷輪廓線,試圖搜找著什麽。我一把托起馬洛胳肢窩,快步追上她,問這是怎麽回事。 「自六月以後,我倆分開得太久,留在你腦海裏的印象,便是我能攀巖爬壁,像只倒懸的蝙蝠那樣。可是,你卻忘了最初的我,所仰仗的是這對罩子。」她抓緊我倆的腕子疾行,說:「第三瞳不是用來看,而是用來偵測地形。即便合上眼,無盡的綠線也會鋪陳出去,而我所說的那種沒有人味之路,自然就被映現出來。敵人潛伏在哪,波瀾就會在哪起伏。限製你們活動的目障,對我來說不存在,這就是我堅持要與你過去的原因。」 「可你不怕此舉會將稻草男孩吸引過來麽?畢竟它的工作就是為了掩護番茄。」 「怕,當然怕,但我恐懼的,不是被毒螯刺穿的本身,而是最終會葬送在它手裏。原本對我一見傾情的它,怎會墮落成這副鬼樣?稻草男孩到底經歷過什麽?這讓我想起雷音甕時發生過的往事,當時的範胖化為鐵仙女醒來後,頭一件想到的,居然是想擰死老馬。在當時我出離憤怒,我覺得一切都完了,陷入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望之中。而今,這樣的事再次發生,只是對象換成了我,縱然難逃一死,我也想知道究竟是為什麽。」 「那只人頭馬若真是稻草修士,恐怕它也不會回答你。交手以來,它沒有吐過一句人話,只懂發出野獸的咆哮。」眼鏡抹了把冷汗,腿腳開始哆嗦,道:「我的雙眼有些慢慢適應了,至少能瞧清四周環境。奇怪,這是什麽鬼地方?我好像不用帶眼鏡也能看得很清晰。」 「也許它就是你的內心世界,試著感受一下,是不是很奇怪?明明有微風掠過,卻感知不到存在,午夜的湖面往往水汽縈繞,會透過薄霧散發出一股特有的腥味,可這裏什麽都嗅不到,我認為,這是一個不存在的虛擬世界,猶如別人事先編輯的電腦程序。」我側目望著天竺菊,問:「你那時經歷過的雷音甕,也是這種口袋宇宙麽?」 「完全不是,那是陰蜮底下的巨大圓窟,濕度極大,來來回回刮過的風,以及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不由毛骨悚然,一刻都不願待下去。」她卻顯得心不在焉,沒話找話地問眼鏡,說:「聽說你與勿忘我訂婚了?你倆是何時產生出感情的?這太不可思議了。」 「他倆之間哪有什麽真感情,無非是單方面的利用,老貨是將眼鏡當籌碼,企圖從內部瓦解蘭開斯特,Dixie早就看穿了這一切。」聞聽這樣的話題,我忍不住在旁奚落,陰陰怪氣地笑道:「你捫心自問,論手段和歹毒,你鬥得過她嗎?別搞到最後,連帶著你父母跟著一起遭殃。我過去是很好色曾貪慕過她,可始終沒想過與她真擦出火花,那種性如烈馬的女人,就像顆定時炸彈,指不定哪天就爆了,在你耳邊輕聲說一句sorry,然後腦袋沒了。」 「有關我與她,等這件破事結束後,再找機會說吧。」馬洛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氣得難以名狀,一把推開我胸脯,叫道:「你現在的外貌是很艷麗,但我比起過去更討厭你。她說得對,你渾身彌散著一股惡臭和尖酸,看待萬事只會浮於表面,卻從不註重內在。你以為我喜歡擠在娘們堆裏,與你同行麽?事實上,是她逼我跟著來的。」 「為什麽?」天竺菊不由一楞,指著破爛的皮裝底下,隱隱露出的瘡口,問:「難道你不擔心,這是勿忘我的再次誤判麽?別忘了我是第一個受害者,稻草它什麽招呼都不打,上來就惡狠狠地取我性命!那種冷漠的眼神,令我只感到陣陣戰栗。」 「這些她也一塊說了,究竟是不是誤判其實沒人知道。一路走來,那時的稻草修士追求你,她不斷從中作梗,甚至以你做盾牌要挾他剜去雙目,所以修士最切齒之人非她莫屬,你我都是當時的見證者。」他漫無目的地朝身後掃了一眼,嘆道:「正因無法做出判斷,所以醉蝶花提出想要分兵,便像這冰冷的雨天落幕後,天邊出現了第一道彩虹。」 勿忘我在當時究竟說過什麽?沒人記得。但歸根結底大概是這樣,倘若眼鏡繼續留在原地,多半會在亂戰中喪命,甚至死在她之前。而我等自告奮勇去另辟蹊徑,於是便等於有了其他選項。石盤麒麟只有一只,他無法面面俱到,要麽盯死她們要麽追蹤我們。 「你先閉嘴,我還沒說完。」眼鏡不耐煩地擺擺手,打衣兜掏出只蛇果,說:「她知道這麽做的風險,畢竟林銳被它偷襲就在眼前,稻草修士究竟更恨誰呢?只有它自己知道。可是當人們聚在一起,就只有一種結果,若分出去幾個,沒準就是機遇。」 「能有什麽機遇?依我之見,倘若石盤麒麟鬥她們不過,將轉而挑軟柿子捏,咱們這一路三個裏兩人是老弱病殘,它忽然竄將出來,拿什麽抵擋?靠我去色誘這老古板麽?咱們只有束手就擒的份。甚至更慘,被它像沙袋般一一紮死。紫眼狐貍只在使壞時才思敏捷,讓她正義凜然拯救蒼生,出的往往都是餿主意。」我指著蛇果,問:「這蘋果怎那麽眼熟呢?」 我記得它,那是昨晚我為布雷德利送餐時,一塊從道場帶下來的,很顯然,藥店老板沒有碰它,只是匆匆將羊羹喝了個罄盡。馬洛無端捧著一只蛇果,不知其所謂何意。難道是用來向我獻殷勤?這不可能,打從認識時他就討厭我,即便換了身皮依舊如此。 「你想吃的話,等我辦完事再說吧。愛洛伊斯具有驚人的洞察力,也許是常年充當刺客的緣故,她一眼就能看出他人的優缺點。當談起蘭開斯特,她例舉出每人的個性。例如老範,絕不會人雲亦雲,他習慣從別人的談話中細細品味,揉捏出蛛絲馬跡,版本往往與真像,十分接近;而至於我,她覺得善於從微小事物中看破端倪,往往會帶來意外收獲。」 我不屑地撇撇嘴,心想紫眼狐貍稱贊你,你當然覺得她好啦。話再說回來,這往後真成了夫妻,還是這般相互吹捧,只會給人一種特別傻的感覺。猛然間腕子被眼鏡的雞爪擒住,我方才回過神來,此刻的我們,不知不覺間已走在了烏漆麻黑的河畔卵石前。 「你想幹什麽?」見他含笑不語,我與天竺菊不由收停腳步,矗立在岸邊發問。 「給你倆見證一個奇跡,看好了!」眼鏡掄圓了胳臂,使勁將蛇果擲出去,它像條毒蛇吐納的鮮紅信子,很快化為一個光斑,被無盡的黑暗所吞沒。我倆一頭霧水,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到底要看向哪裏?恰在此時傳來一聲鈍音,某物被我的腳踝所阻停,低頭再一定睛,我不禁嘖嘖稱奇,這顆蘋果不知何時,居然從我們背後的暗影裏滾將出來。 「誒?真是奇怪。」天竺菊撿起它,用薄紗擦了擦,忍不住咬了一口,邊吃邊含糊不清地說:「這是同一顆蛇果,適才我仔細看了,它底部有個蟲洞,老馬,你是如何辦到的?」 「我什麽都沒幹,只是將它拋擲出去,兩位大小姐,你們試著走上幾步,腳掌盡量貼地滑行,用耳朵細細去聽,完事後再查看自己的鞋底,就什麽都明白了。」 「眼鏡很少央求人,咱倆還是滿足他好了,這裏特別黑容易崴腳,你幫我看著點。」我拽起天竺菊胳臂,按老馬說的挪了幾步,耳邊傳來「沙、沙」聲,全然感覺不到石塊,像是行走在沙灘上。約莫十來步後我就地坐倒,揚起腳掌去看,鞋底沾著一片片米黃色粉塵。 「現在懂了嗎,不論這鬼地方究竟在哪,真實環境不會變。蛇果為什麽會從反方向滾回來呢?那是砸中附近石墻的反彈。而至於鞋底灰垢,它是受潮的生石灰粉,從下到這個泛渣之井起,我就註意到它們的存在,這是過去的人們為保持地窖幹燥,順手灑下的。隨著天長地久,長期無人打掃,它們濕透後又不斷風化,最後成了麥子色的顆粒。」 「老馬的意思是,現在的我們,仍逗留在地窖的某一段中?天竺菊,你趕緊用那所謂的綠線看一看,是否與他一致?」這寥寥數語,令人恍然大悟,我不耐煩地打斷他的啰嗦,要紫發妞當即驗證結果。其實最初下來地窖,我就對這些米粒般的玩意兒萬分好奇,若是按事物先後之分,布雷德利挖掘的地道這件事發生在去年,墻縫內不會存在生石灰。所以,當耳邊不再傳來沙沙聲,哪怕是凡胎rou眼,也能找對地點。 「他是對的,綠線出現了大曲軸,在左前方三十米之外。」天竺菊做了個噤聲,拿手開始比擬,自言自語道:「但這不可能啊,難道藥店老板光靠幾把鏟子,不帶工程隊就能掘出上下層來麽?所有的波瀾像個漩渦,集中在某個點上,那也是真實環境的一部分。」 「這個問題只有藥店老板才能回答你,畢竟這是他搞出來的。既然地方找對,就去會會露西,我很想知道,傻妞幹嘛一反常態,對拿獲我那麽孜孜不倦,這不符合她的個性。」我重重錘了下眼鏡,問:「這些細節你是何時發現的?對了,適才你被我打斷,原本要說什麽?」 「就在你和愛洛伊斯退回來後,我始終有個疑問不得解釋,若與它相比,所有的小發現根本不算什麽。不過,在沒有任何證據前,我只得憑空假設,現在仍很不成熟,不提也罷。」瞧見我喜逐顏開,眼鏡顯得無比得意,當一個時常譏諷自己的人發出由衷感嘆,早已證實了他的價值。這小子故意憋著壞,用一張淳樸的臉回應我,吱吱嗚嗚擺起譜來。 「現在距離華宵儀式結束還有八分多鐘,有多少麻煩正等著我們,誰都不知道。此地不同於呂庫古陰宅,有著大把扯蛋談心的空閑,你想到什麽就說什麽。」與我相比,天竺菊就沒那麽見外了,她虎著臉,對著眼鏡小腿肚踹了一腳。當初在地域時,馬洛因親密肢體接觸後,也是眾多追求者之一,只是她心心念著小蒼蘭和我,才只得作罷。很長一段時間裏,他總是掏出那時的照片反復端詳。至於紫眼狐貍,我想也許是退而求其次的一種選擇吧。 「這個問題就是,企湖對雙方而言,都是目障,它們又是如何來探路的?當然,你會理所應當地認為,番茄本身是個鎮元,她有釐清脈絡的特殊方式。而我卻不那麽認為,那是從你們的談話內容裏得出的結論。按康斯坦丁敘述過來的,她在不久前被囚禁,因此這套方案是臨時擬定的,那也間接指出,番茄並不是原先計劃的一部分,而是被迫新領了任務。」 有關這點,在我與康斯坦丁面對面坐下前,桃花也曾提過,她和大莉莉絲們普遍認為,露西是被安插進來的眼線,誘導我們的行進方向,直至將大夥帶進溝裏。她負責的工作,應該是與百花金壇那邊的人互通訊息,以及在背後做手腳,例如往神像手中塞紫皮信封。 「在我們所有人裏,擁有最厲害的眼睛,非天竺菊莫屬,可是連她也看不破,就更別提半妖以及其他人了。所以,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眼鏡吸了吸鼻涕,撫著紫發妞柔軟的肩頭,問:「而你被稻草修士刺傷時,約莫是現在我與你這個距離嗎?」 「再退後五步左右,」她撫著自己小腹的刺傷,問:「你是指它沒有一擊必中麽?」 「對,這絕不是大長老胡謅的什麽硫氣反彈,問題就出在它本身,那對被新賜予的眼睛。我們闖進道場後,石盤麒麟也同樣襲殺過醉蝶花,但依舊在跌打滾爬中讓她逃了。那麽,籍由大家的記憶,這件事若發生在六月份,是不是很離譜呢?稻草修士從不失手,甩飛刀那叫百發百中。」馬洛指著自己渾濁的雙目,笑了:「還有一點,大戰時它始終站在四面神後,活像一個現場監管那般,它並不畏懼死亡,而是視力堪憂,需要更多時間。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它還未適應過來,與我們相比,它或許是視力最差的一個,比我都不如。」 時間無多,我示意天竺菊走在前,馬洛居中,向著前方激流勇進。正待開拔時,湖面上傳來陣陣喧嘩,擯棄湖水的拍擊去聽,猶如一個喪失理智的瘋婆子,在月黑天高的大晚上淒涼的嚎叫。我不禁頭皮發緊,催著眾人快跑,就在這當口,怪嗥聲折轉了方向,猛然間從斜刺裏傳響,並一下子撲向面門,我全無提防腳步打滑,被這股無形的力撲翻,待到拔出安貢灰打算揮舞,卻見得一個粗短的身子趴在自己身上,胸口已被此人糊得滿是鼻涕。 「真是的,有狗在追你麽?每回都搞得這麽臟。」我不忍直視此人落魄模樣,責令眼鏡將隨身帶著的罩袍丟給他。藥店老板胡亂往身上一套,哇哇怪叫跑在了人群第一個。沖著他的神色,似乎當真纏上了麻煩,眾人不由悚然,紛紛緊追其腳步在岸灘快速遊移。 「你和大姐趕緊翻翻口袋,是不是被那冰蟲暗中使壞,往身上藏過什麽東西?那只人頭馬沒往湖心走,反而朝這裏直撲而來。」奔跑中上氣不接下氣,布雷德利只是簡單描述了他與大長老接仗後的經過,石盤麒麟沒有與之過多糾纏,虛晃一槍掉頭就走,全然不理會康斯坦丁想將它引入伏擊圈的企圖。它一頭紮進監控室,破壁穿墻轉入側道,打算與露西匯合。 「看看我之前怎麽說的?勿忘我的精打細算,基本都是餿主意,這下倒好,咱們反成了她們的rou盾!」我一把拖過男子,驚問道:「那你幹嘛步步跟來,又是怎麽發現我們蹤跡的?」 「影子啊,這個魚麗燭影的關鍵,就是影子的波動!它奔這裏來了!難道要我看著你慘死麽?我做不到,我再也不想聽任康斯坦丁的擺布了!」藥店老板將手一揮,說:「先進入夾壁,那裏很細窄,人頭馬的體格鉆不進來。到那時,我自有辦法收拾它!」 5:58 S 亡者之路前傳白銀之翼詞根解釋 xue燈:洞xue頂端安裝的牢固燈具。 幽靈與鬼:前者能被物理實驗所論證,而後者卻幾乎出於想像。幽靈常會出現在別人相片上。 鎮元露西:她就是企湖本身。 黃色的米粒般東西:生石灰受潮後形成的顆粒。 單曲名:she&039;s g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