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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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第一次去他Officehour时还有另一件趣事是可以说的。我总结成了四个字——像“吊桥效应”一样,但是我不记得了,我室友也不记得了。那么等哪天想起来了再说。 我很恐惧幻想触碰他会发生什么。像个正常健壮的男人一样温热的?烟鬼般冰冷的?像本地人一样皮肤湿润的?像这里冬天的土地一样干燥到要开裂吗?......肩膀很宽,或许我不应该想象这个,但拥抱时我的手臂是不是无法碰到彼此,除非我搂着他的脖子(我根本够不到他脖子那个高度,哈哈)?......他有胡子吗?我记得他头发是深棕色的还是暗金色,好像龙角那儿有点秃。好像很白,像除了本地白人的另一个白人人种,或者从不出去晒太阳的宅男......我会惊讶,会多思,会恐惧,会像被火燎着一样从脸烧红到头发尖儿。自此这对蓝色眼睛和火联系在一起了。所以请不要触碰我。 两天后我已经记不住他的面容了。我记不住人脸,他记不住名字,这很好。我是说,第二次上课他问了我名字,三次,加上第一次上课问的次数一共四次。第二次是我问了问题后,第三次是(在解答别人问题时)引用我的问题(在这短短的间隔中他已经忘掉了),第四次是Office hour结束后他问我叫什么。很好笑,第二次问我名字前他铺垫了一大堆:我不是不在意学生,我不是故意不去记住,我只是记不住人名,一直都这样;我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不要在意......所以你叫? X,我说,我叫X。我的中文名你们无法发音,为了好记一点我用了别人取的英文名。这个名字不贴合我,你也不会记住。这是个common到无聊的名字,无聊到如果我哪天跳河自杀了我希望我的讣告上是我的中文名字——虽然大家可能看完后都没意识到是我。其实用英文名也好,我不希望承载着我父母期望的名字印在他们会看见的讣告上。总之,名字们无足轻重,毕竟它们所承载的那个人——我——本来也就没什么人知道我。更何况——我突然想到——如果他真是记不住名字的话,他就算看到了讣告也不会意识到这是我!非常好的一件事。课堂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安静,他照着handout讲课,graduate的学生们提问,他在狭小的讲台上走来走去,为了戏剧效果drop the mac(他手上的handout),学校官方发的悼念邮件没有人会看,大家都过着平静的日常,就像我从未来过这个世上一样,这正如我所愿的。虽然比起跳河,我还是觉得能在熟悉的海域找死实在是幸运得多。多奇怪啊!海与内陆湖看起来一摸一样却要庄肃太多。 后面就没有这些客套的铺垫了,我想他没有记住任何一个人的名字,当然也没有记住我的。因为(这或许不该被称作一个“因为”,毕竟这并不足够支撑我的论点)在2nd office hour里他看见我的数学课和他的哲学课重了,便问我是不是数学专业或者double哲学专业的学生——我说我是物理人,这就是为什么在那次Office hour上我提到了量子力学。我第一节课讲过,他当然不记得,我也不觉得他会记得——记得才奇怪,而他问的时候一点儿不刻意。不用记,我觉得他的名字也不贴合他,我以为这是个更活泼的名字,还是说我已经被叫这个名字的别人影响出了偏见? 其实第二次Office hour时我也不觉得他记住了我,只是没有问而已,因为这不重要。我一直在问他蠢问题,或许这惹他心烦,但即便如此这算他的问题:因为解答大学生愚蠢的问题本就是他的工作——我不想因为任何人而导致自己内耗,即便是他也不行。愁苦牵连而下落惨淡的爱情是糟乱和赋词的、肖斯塔科维奇音韵般的惆怅罗蔓(更何况这是不是爱情都难说)而内耗和自责是另一件事。 有没有人能教我跳舞呀,肖二圆舞曲能跳吗? 话又说回来,我欣慰于是他教了不只一节课、不止一个中国女生,而我告诉他的不过是一个不会被记住、对我也不重要的名字。这样,无论我问出怎样的蠢问题他也不会记住我,就好像我从未出现过一样;而我会在远离他的两个月后忘记他面容的一切......只要不相见,心中的火就不会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