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拉
leo送我回了家，一路无话，我们一起挤在那把透明雨伞下。她有意多给我遮，肩头湿了一片。我早已无力推拒好意，就这样回去了。 在家门口leo拿出手机，给我留下了一个联系方式。我回家拿手机加上她，然后坐在浴室里拿镜子照自己，发现自己脸上干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泥，洗了很久才洗掉。我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在雾气升腾的淋浴间里思考着leo的话。 leo反客为主邀请我帮她，我颇觉意外——我真的以为她听了我的话后就放弃了。我不得而知她选中我的理由，只是在心里默默猜测。 无论如何，都要帮塔瓦娜报仇。 一觉睡到天亮，我收拾好书包，带上那根棒球棍早早赶到学校。leo已经到了，教室里除了她没有别人。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一本小说。 “在看什么？”我放好东西后就走到她那边，好奇地瞥了眼书名：基督山伯爵。 我一愣，瞥见书页上正是唐戴斯找到宝藏的那一页，“……这本啊。” “是啊。”她将书页折了个角，然后合上书。 “那么也该我们去找宝藏了。” 我困惑地看着她，“你指什么？” “库拉。”她比了个手势，指向库拉的座位：“传言由她而起。” 接着，她将手指指向的方向转向我：“万事通小姐，现在需要你告诉我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完完整整的。就当做是工作的一部分吧。” “……什么万事通啊……”我叹了口气，“知道了。” 我凑近她的耳朵：“库拉是个中立派的家伙，不参加任何明面上的霸凌行为，但是为了‘生存’会帮凯缇娅的忙，比如散布些风言风语。她擅长电脑，帮忙修建了个匿名论坛。虽说是匿名，她的账号却在明处，因此有一定可信度。塔瓦娜的谣言就是这样传出来的。” “塔瓦娜事件还有一名当事人，是B班的艾萨克……” “他从学期第一年就遭受凯缇娅的霸凌，塔瓦娜干涉的第一件事就是凯缇娅对他的sao扰。” “所以她才被传和学生乱搞……” “是。” “但值得一提的是，”我清了清嗓子，“艾萨克是同性恋。” leo一惊。 “这也是凯缇娅一直攻击艾萨克的一个点。塔瓦娜帮艾萨克，逐渐演变成塔瓦娜和艾萨克乱搞，而艾萨克本身甚至是同性恋。” “……真可怕啊。” “艾萨克对塔瓦娜的态度怎么样？” “他自顾不暇，大多时候都避着塔瓦娜走。” “原来如此……那我们先去找这个艾萨克看看吧？” 我点点头。 “不过他有点难找，一般都会被凯缇娅指使去买些东西带回来，频繁逃课，凯缇娅把他晾在一边时就藏起来。” “慢慢找吧，没关系，还可以去找库拉。有关p塔瓦娜的裸照，也是她干的吧？” “我想是……” “那就这样定了，去找他们聊聊。” “好。” 教室内已经零零散散进了几个人，时针还有十分钟指向早课的开始时间，我与leo说定了之后便回了自己的座位。 说到论坛……昨天的事一定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了。 我拿出手机，登上论坛，第一条留言赫然在目：她现在倒是有了良心哦？ 我继续往上翻，翻到他们说我假正经，多管闲事，伪善。我一一看下来，却没有什么语句可以让我反驳。 一条消息提示忽然弹出来：是leo的。她的id名就是leo，头像是一只金黄色的狮子猫。 【你说的那个论坛，给我一个进入方式吧。】 【好。】 我分享给她论坛的网址和密码，侧头看向leo座位的方向——她正低着头在手机屏幕上滑来滑去。 大概是在查看那些留言吧。我闭上眼睛，歇息了一小会儿，手机又弹出消息提示音。 【他们说你伪善。】 一个肯定句，我打字：【嗯。】 【你觉得呢？】 我斟酌了几秒，【他们说的对。】 【他们还说我装。】 【他们对刺头都这样，不敢惹，只敢偷偷骂。”】 【是在说我是刺头咯？】 【那当然。你可是第一天就把凯缇娅揍了。】 【这样啊。】 金黄色的狮子猫头像灰了下去。 我收起手机。时针划向七点半，接替塔瓦娜的数学老师是个中年男人，他缓步走进，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贼眉鼠眼地扫了一圈教室。他看着凯缇娅满不在乎叼着糖的样子，畏畏缩缩地摊开课本。 一个无趣胆小的男人。我干脆闭上眼，眼前又浮现出躺在棺材中，平静地接受死亡的塔瓦娜。 － 上午的课上完了。人流缓慢流出班级与学校，在街道上形成一滩水洼。我和leo在班级口堵着库拉，在她出门的瞬间将她拉了过来。 “唔！” 库拉眼前耷拉着长到鼻梁的黑色刘海，松散的发丝后的浅蓝眼睛不安地眨动，丸子头耸动着。她试着甩开leo的手，却挣不开，手腕上平添一道淤痕。 “放开我！” “塔瓦娜的谣言和照片都是你干的吧？” leo把她拉到自己身前，低声在她耳边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库拉显然是强装镇定。我和leo把她拉到偏僻的消防通道里。 “松开我，不然我会尖叫的。”她说。 leo无所谓地耸耸肩，松开了掐着她的手，“抱歉。” “现在可以回答了吗？塔瓦娜的照片和谣言，都是你做的吧？” “……塔瓦娜的事与我无关。放我走。” “真的？”leo拿出手机划拉着，最终点进了一个账号主页：“这是你的账号吧？” “那又怎么样？”她紧皱着眉，脸色煞白，“我真的要尖叫了。” “发言记录明晃晃地写着你说‘那个新来的老师跟b班的老鼠混在一起了’呢，新来的老师只有塔瓦娜，老鼠是指艾萨克吧？” “呀——”她真的开始叫了。 我慌忙地捂住她的嘴，leo把她拉进更深处，然而还是有人闯进来了，消防门开关的声音响起。 “库拉？” 金色的头发扬在空中，一张尖尖的脸出现在面前，红色的墨镜挂在她头上。我和leo惊讶地看着来人—— “凯，凯缇娅……”库拉打着哆嗦，不管不顾地跑到凯缇娅身边。 “你——”我不可置信地说，“你宁愿跟她在一起？一个利用完你就抛弃你，把塔瓦娜逼上死路的混蛋？”我捏紧了棒球棍，随时准备来上一棒。 “嘴巴干净点。”凯缇娅呸了一口，伸手护住库拉，“我不知道你从哪听来‘我利用她’的，但她可是自愿的。对不对，库拉？” “……是，是我自己愿意做的……”库拉嗫嚅着说。 显然两人有问题，我和leo不打算放他们走。凯缇娅只有一个人，只要别让她喊来人，我们胜算便较大。 “你们在查塔瓦娜的事？她的死怎么能怪到我和库拉头上？”凯缇娅厉声道，“要怪就怪那只老鼠吧。你们连谁先开始了这一切都不知道，就来堵别人？” “……说清楚点。”leo皱眉，上前一步捏住凯缇娅的手腕。凯缇娅呲了一声，咬着牙用另一只手拽住leo的胳膊，把她推到墙上：“你觉得你是个刺头是吧？别以为事事都能如你意。” leo睨了她一眼，松开抓住凯缇娅的手，“老鼠先开始了这一切？” “自己玩去吧，我不奉陪。” 凯缇娅抽回手，嫌恶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转身大摇大摆地走向门口。库拉被晾在原地，她揪着裙摆，不知所措。 “走了，库拉。”凯缇娅招呼她，像招呼一只小狗。 库拉紧紧跟了上去，她临走前瞥了我们一眼。 “……他们提到那个‘老鼠’，是艾萨克？” “应该是。”我答道。 “好吧，至少不是毫无收获。”leo依旧看着库拉离开的方向，拿着手机飞速敲了几个键。我探头看去：“库拉的账号？” “嗯，我发送了好友申请。”她耸耸肩，“至少试一试。” “凯缇娅为什么和库拉这么亲近……”我想不通。 “凯缇娅这种人身边最不缺阿猫阿狗。”leo说，“可能库拉有点用，多在这条狗上花些心思罢了。” “她的用处很大啊，”她叹了口气，“我可一点也不擅长电脑。” “……我也是。”我跟着叹了口气。 “下午去找艾萨克吧。先去找个地方吃饭，一起吗？” “好。” － 艾萨克很难找。 我和leo从班级找到超市，从超市找到凯缇娅的家，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他今天没上课，凯缇娅也没指挥他去做什么，鬼知道他在哪儿。我和leo找了间咖啡厅坐下来歇着。 “手机翻论坛太不方便了。还无法检索关键字，又用各种化名。”leo在翻了近百条消息后说，“我需要台电脑。” 我摊开手，“我没有经济条件买电脑。” “我家里有，去我家。” “啊？”我像是挨了当头一棒，脑袋一片空白，“等，等一下……去你家？” “嗯。” “没关系吗？”我有些无端的紧张，想到这是第一次有人邀请我去她家——家是十分私密的空间才对。 “嗯，因为是ich所以没关系。”leo满不在乎的说，已经准备走了，“去吗？我去把电脑拿来也可以。” “不……就这样吧。” 于是，二十分钟后，我与leo出现在了镇西偏僻的一处小房子前。 房子有两层，西洋风装潢，有一个小阳台，门前摆着几盆花，看上去是白百合。我认得这处地产，以前是一个退休老婆婆住在这，不知何时卖给她了。 leo打开门，请我先进。我迈步走进去，里边暖色调的装修让人觉得暖洋洋的，几个相框和日历摆在门前的柜子上，她甚至还有一个壁炉。 我悄悄看了眼相框里的相片：全是一只大猫的照片，是金色狮子猫，正是leo头像的那一只。 好可爱好漂亮，我不禁赞叹了一句，却没表现出来。我能看到现在屋里没有猫咪生活的痕迹，猫不是去世就是丢了送给别人了，这种话题就像leo的义肢和疤痕，还是不碰为妙。 不过虽然是义肢，我想，平时leo穿上长牛仔裤就显得和平常人毫无区别，真厉害。 “电脑在二楼的房间里，我去拿，你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吧。”leo边说边拉开灯，抬出把木椅给我坐。我把棒球棍放在角落，从善如流地坐下，看着她踩着楼梯上了楼，乖巧地等待。 她很快就带着笔记本电脑下来了。leo将电脑放在客厅的圆桌上开机，和我一起坐在沙发上。 “这是你买下来的房子吗？”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用我父亲的遗产买下来的。”她简短地回答我，“重新简单装修了一下，还算漂亮吧？”她的语气颇有些得意。 我笑着应答，“嗯，很漂亮温馨。” “我最喜欢温馨的家了。”她用一种满是怀念的语气说。我用眼神表示哀悼，但她没注意。 “以前我还养过一只猫，只是后来死掉了。就是我头像那只。” “她在当时几乎就是我的念想。”leo用了拟人化的说法，我在网上常见到养宠物的人这样说。 “不过都过去了。”她仓促地结束了这一话题，话语间的怀念一扫而光，“好了，登上去了。” 黑白棕的色调组成了论坛网页，黑色的字密密麻麻，leo认真地浏览一页又一页的杂乱信息，我跟着一起帮忙筛选。 最终，在我端了两杯水回来后，“找到了。”leo用鼠标光点指向一条匿名发言，我飞速扫视了一遍，却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你怎么在查已删除信息？” “我还是多少懂一点电脑的啦……”leo笑着说，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往下看吧。” 我坐下来，仔仔细细地看：【你们听说库拉和五字母没？】 凯缇娅在论坛中被称呼为五字母，论坛里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叫她大名，像掩耳盗铃。 我们接着往下看。【五字母见她有电脑天赋帮忙修了论坛就带着她一起玩了两次，没想到她迷上这种感觉了，幻想着能继续跟五字母在一块呢。】 【贪心不足蛇吞象啊。】 【别说，她还真给五字母献上全部了。知道那个新来的老师和老鼠的事情吗？她让库拉弄那老师的裸照，库拉不愿意，她就打了库拉。】 【你怎么知道？】 【她们在厕所，我就在隔间，听见五字母骂她你就这样回报我。】 【库拉是不是哭了？】 【对。】 【我靠，我就在现场！我在门口没听清楚，光听见有人在厕所里哭。】 【五字母问她是逼她让她日子不好过还是乖乖听话，库拉答应她了，五字母就又说她是乖孩子。】 【哇哦，嗯♀啊♀】 【上边的恶不恶心啊。】 【所以那个新来的老师是被污蔑的？】 【我哪知道。】 【其实五字母只让库拉找了照片，老鼠那件事和她没关系……但库拉添油加醋又传了传，这才造成现在的局面。】 【你是说那些都是假的？】 【对。是老鼠做的，他看不顺眼那个新老师。】 【可那老师不是帮他的吗？】 【他就是看不顺眼那老师‘帮’他。他觉得只是给他添麻烦罢了，于是求着五字母帮他。】 【所以有了那张照片？】 【对。】 【可现在他们说的是老鼠和她乱搞啊。】 【你还不知道五字母的作风吗？哪有白白让她帮忙的事。】 【老鼠真是活该啊……】 对话到此为止还算正常，下一条却赫然出现了库拉的头像ID——戴着女巫帽的金发女孩背影头像，与【魔女】这个实名ID。 魔女【你们在胡说什么。】 魔女【别再乱传了。】 －此帖已删除－ 五个标红的大字显现在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