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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模样……似乎是失了神,又似乎是痴了?不知具体事宜,他们都不敢下定论,需知有时心中郁结可比身体有伤要严重得多。但陛下不是向来心宽得很,有什么事会让他变成如今这种痴态?院正与陈总管走到角落,才低声道:“太后必会问起此事,兴许稍后便会亲自前来,陈总管,可切莫瞒我们,陛下到底怎么了?”陈总管同样一知半解,犹豫了下道:“似乎是陛下挂念的一位姑娘……去了。”院正顿住,露出讶异之态,许是没想到陛下居然真有放在心上的人,陈总管便解释道:“不是宫里的那些主子,似乎是陛下未及冠前贴身伺候的宫女,不知怎的出了宫,前些日子陛下想起来低迷了一阵,本以为很快过去了,没想到今日又碰着认识那宫女的人,所以就……”院正了然,倒对陛下很理解。哪个男子没有慕少艾的年纪,那时往往很难和放在心上的人在一起,若是过去也就算了,偏偏在这把年纪又得知对方不在世间了,确实……是有些不是滋味。院正道:“此事可大可小,郁结于心可不是什么好事,陛下也有些年纪了,更得注意些。陈总管不妨将此事再查得细些,陛下安然无事这么多年,我只怕突然来此一着是有心人……”他使去一个微妙眼神,令陈总管立刻明白过来。两人都是奉太后之命伺候陛下的,当然知道彼此心思。这事前阵子才过去,今日就被翻了出来,说来怎么都让人觉得不对劲。陈总管低语,“是有些蹊跷,不过陛下向来想一出是一处,饶是我时刻跟着也无法料想陛下行程。见着陈家姑娘是偶然,撞见那姑姑更是无意,若真……那安排之人当真太过聪敏。”两人猜想间,內侍已报太子到,乾宫本就热闹,顿时又涌入一大批人。“父皇可有大碍?”燕归简洁明了。院正迎上前,“回太子,陛下身体无大碍,只是受了刺激略有失神,看着……似乎是有郁气在心。微臣等人已尽了力,只是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些是一时解不了的。”燕归理解此意,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当即颔首,“嗯,先候着,以防稍后还有状况。”“是。”幼宁担忧地往内殿跑去,周帝此时已换下湿淋淋的衣裳,着了身雪白里衣躺在榻上,发丝犹带水渍,被小心摆在枕上,宫女们忙前忙后地伺候。没让旁人帮忙,幼宁自己努力踩着小凳攀上榻沿,探身道:“陛下?”周帝头偏在一旁,没反应。幼宁想了想,甩掉小靴子直接爬上龙床,爬过周帝时不小心坐上周帝腹部,让他无意识轻哼了声,视线往下移,却没什么焦距。幼宁被他无神的目光看得愣了愣,伸出小手晃了晃,“陛下?”依旧没得到回应,幼宁有些急了,她就是个小孩儿,会的自然也是小孩儿唤人的方式,于是便抱住周帝一臂晃着,不停轻轻喊道:“陛下,陛下——”自从知道小宫女几十年前就香逝的消息后周帝就出了神,或者像太医们说的那般入了痴。并不像旁人想的那般撕心裂肺,分别那么多年,周帝不至于瞬间因其伤心欲绝。他只是因此想到了许多,想到六岁被押上龙椅的恐慌,少年时不情不愿背书的痛苦,及冠后沉溺于声色犬马的快活,到如今嫔妃人前笑脸相迎人后冷淡的模样,还有连认都认不全的几十个儿女……他怔怔回顾,才发现岁月流逝如此之快,眨眼间他原来已老了。他老了,却似乎并未经历过什么,匆匆几十年,唯一点缀着亮光的,居然还是少年时那个名唤星月的小宫女。可是小宫女已经去了,不在这人间,他那唯一能记起的亮光似乎也随之灭了。周帝觉得很闷,脑袋嗡嗡得响。旁人羡慕他心宽,他向来也喜欢自己这点,无论何事从不在脑子里留超过三日,但就在这瞬间,庞然驳杂的各种感受和回忆挤入脑袋,令他失神、失智。身为一国之君、一朝天子,他活了四十余年,到底留下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周帝进了死胡同,怎么想都想不通,怎么想心中都闷闷生疼。锲而不舍的稚嫩童音钻入他耳中,周帝微动手指,掀了掀眼皮,“幼幼。”虽然这称呼是众人唤惯的,出自周帝之口还是让小姑娘一呆,“……陛下?”她不知发生了何事,便一下又一下顺着周帝的肩,软声道:“陛下不要难过,会没事的,幼幼陪着你。”周帝坐了起来,把小姑娘抱入怀中,望了望轩窗外生机勃勃的美景,“朕不难过。”小姑娘不大相信,歪过脑袋看他,“陛下明明是想哭的样子,幼幼已经让那些人都出去了,陛下可以哭的,幼幼不看。”她用手捂住眼,让周帝微微一笑,“朕不哭。”他搂住这温软的小胖团,恢复了曾经的语气,“小胖子,你觉得朕厉害吗?”“唔……”幼宁托腮思考,“爹爹说陛下是最大的,所有人都要听你的话,当然很厉害。”以她的年纪还理解不了太复杂的事,自然就觉得周帝最大,周帝不解释,点了点她软软的脸蛋道:“即使最厉害,也没什么用。”“怎么会?”怀中人仰着小脑袋看他,“陛下说一句话,可以保护很多人的呀。”保护?周帝因这个词眼轻轻颤了颤。他贵为一国之君,纵使不理朝事,相比于寻常人确实也很厉害。正比如那姑姑口中的大伯母,那三十多岁的鳏夫……他甚至不需抬手,只要轻飘飘一句话,就可以随意处置。但正是这样对他来说卑微至极的人,同样轻而易举地碾碎了他唯一的亮光。他低语一句,“隔了几十年岁月,如何去护?朕……也想去护啊。”她受了欺负,他却在几十年后的今日才知道。纵使真有小姑娘说得那般厉害,又有什么用呢。燕归因他这话顿住脚步,周帝这种神态从未见过,令他也沉默了会儿,便暂时站在了旁边。石喜匆匆走来耳语,燕归又看两人几眼,出殿看向来人,“查出什么?”殿外候了个侍卫,低首道:“陈氏一族十年前从西北迁往江南,与和妃有些关系,入宫的那位秀女更与和妃极为相似,该是因殿下您来的。”和婕妤逝后被追封为妃,但此前众人依旧习惯称她为婕妤。燕归颔首,十分平静,“是何人举荐陈氏入宫?”“是淑妃及周府那边的人。”“去云府寻云二公子,将此事告诉他。”侍卫心中诧异,仍俯首应是。石喜小心翼翼打量主子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