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之五

    「当时我摸着前几天被那女生捏到黑青的地方，心想他一定会被拆掉当肥料，可是谁也想不到，他仍活的好好的！反倒是那女生头也不回的跑掉了。之后几天都没有来上课，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她背着书包坐在盪鞦韆的地方，低着头动也不动。我看了看她脚边的地上，有一滩不小的积水，我当时想，那不会是她的眼泪吧？」

    公主摀着嘴微笑，还拍了我一下。

    「不夸张！对一隻暴龙等级的女生来说，流那些眼泪算小意思啦！」

    她又拍了我一下，示意我不要乱说话。

    「然后我走近去看，发现她睡着了，脸上留着眼泪和鼻涕的痕跡，而那滩水是她流下的口水！」

    公主笑翻过去，我也觉得这段重提的往事很有趣。

    【然后呢？你有叫醒她吗？】

    公主兴奋地把笔记本让我看一眼，然后又收回去她的膝上。

    「没有，因为我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可是在我偷偷地想跑掉时，她突然醒来一把抓住我，对我说她一定会减肥成功！」

    【真的喔！】

    「嗯，我想她只是表面不说，但心里一定受伤很深。」

    【之后呢？有减肥成功吗？】

    「不知道，后来我就转学了，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她。」

    看着公主一脸的失望，于是我对她微笑着说：「之后我就告诉我自己，女生不管看起来多么强势，都会有最脆弱的一面，只是她愿不愿意把它呈现出来而已。」

    公主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握起她的手，依旧是温暖柔软。

    「所以，虽然你不能说话，但是这并不是可以让我讨厌你的理由，相反的，我想成为你的声音，帮你完成你想完成的事。」

    她看着我，眼睛里有东西在闪烁着。

    【怎么突然说这些？】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感而发。」

    公主在笔记本上振笔疾书。

    【曾经也有人这样对我说过，我傻傻地相信了他，但是到最后他才发现他不能成为我的声音，因为我们并不在同样的频率上。他有大好前途，而我只是个会拖累他的人。小时候我常被人笑哑巴，其实这些东西听久了也就习惯了，毕竟我真的是哑巴，但是说过要成为我声音的人，却欺骗了我，让我没办法再相信任何说这话的人。】

    「我没有别的意思...」

    【不是针对你，但是我觉得你根本就不瞭解我，你也根本就不知道要成为别人的声音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而我真正需要的，只是一个聆听者。】

    「你先别生气...」

    她闔上本子，望着前方的喷水池，深深地叹了口气。

    然后再度打开本子，写了一些话。

    【很抱歉我的情绪失控，本来看到你心情不好想安慰你的，反而带给你更多的不愉快，不好意思喔。】

    「也许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可能这週运势不佳吧，说话都会得罪人。连最可爱的公主都生气了，我想我该封口一个礼拜吧。」

    她看着我，没有再写下什么。

    一连几天，天空都下着不该是这季节会出现的雨，溼溼潮潮的天气让我的头脑都快发霉了，不过这样也好，能让我在社办里好过些。

    自从和阿赣吵翻后，我们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在班上是如此、在社办里也是一样。就连开会都是阿赣自己一个人把事情工作先分配好，然后霹靂啪拉的一口气说完后就散会。然而这还不是最惨的，阿赣的情绪在社办里就好像霉菌的菌丝般蔓延开来，渐渐地连蜻蜓与华硕都不太理我了。有几个下学期准备要入社、先来社办当志工的学弟看到这样的气氛，也都丢下还没作完的工作早早离开。

    依照阿赣所规划的行事历来看，最近应该要开始写下学期开学时社团博览会要用的剧本了，这样才能赶得上排戏和道具的製作，但每每一看到空盪盪的社办，别说剧本，连我为什么坐在这里我都快搞不清楚了。

    「走了吧！连我都一走了之好了！」这句话变成了常在我心中浮现的口头禪。但是想到之前忍着爆肝的痛苦、好不容易带起来的童研社，还有阿赣精心製作的森林舞台，光这些就让我又把离开的念头吞回去。

    我起身走到书报柜旁，拉开嵌着玻璃的门，看到里面有着一排的童话故事书。我抓了几本出来，往我桌上一摆，再翻出我的笔记本，开始构思剧本大纲。

    这次的主题依然是童话大杂烩，但希望能藉由童话故事传达加入童研社的快乐。说是很简单，但是要写出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随意翻着书本，翻到了灰姑娘的故事。

    灰姑娘的结局虽然每本书都不太一样，但终究是和王子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关键点在于她能忍耐，不会因为晚上的魔法加持而让她自大骄傲。那么我就来写个这样的故事吧！

    隔天，我在社办遇到了阿赣，他脸上出现了一丝愁容，就像当初他和蜻蜓在赶剧本那样。

    「喂！剧本我写好了！」我冷冷地对他说。

    他脸上的愁容顿时散失了一些，但没多久眉头又再次皱缩起来。这样的表情好像是在说：「噢小施！虽然我很机车，但是童研社果然不能没有你这金牌编剧啊！」

    想到这里，我不禁会心一笑。

    「剧本在这里，请过目吧！」我把昨晚写好的剧本草稿给他看。

    他快速的翻了一遍，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光芒一度让我觉得我们之前一定可以恢復像以往那样的关係。

    「不行！」他把我的剧本用力闔上。「这根本就不是我们想要表达的故事啊！」

    「怎么、怎么会！」我实在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前天开会时就说要这样的故事走向啊！」

    「不是。」他坚决地摇了摇头。「这只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你根本心不在童研社。」

    「你说话最好要有证据喔！」我把那本笔记本甩到他身上。「我只差没录音存证而已，我脑子里全是你所分配的工作项目，其中剧本的部份就是要这样的故事嘛。」

    「算了，身陷热恋的人连耳朵都像鬼打墙一样。」他摇摇头说。「你先去把公主的事解决了吧，我们童研社所需要的是个全心投入的副社，如果你不能两边兼顾的话，请你选一边就好。」

    我现在终于了解为什么电视剧里那些被误会的人会气到中风了！因为我发现我正紧握着拳头，颤抖着。

    「好！既然你要把我们之间的关係搞得那么僵，那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我二话不说把剧本从地上捡起来，狠狠地将它从中间撕成两半，然后再撕成四半、八半，直到我不能再毁灭它为止。

    「这样的社团我也待不下去了，祝你们写作愉快！」我撂下一句话就衝出社办，在跨出门口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蜻蜓，正躲在门边偷偷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