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出逃以后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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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抬腿就要往里边走去,却被富贵叫住,他从袖中取出一份请帖来道:“少爷,差点忘记与你说了,这份请帖……” 萧途回过头来,富贵方才叹了口气道:“这是北岐人送来的请帖……” 一听这话,萧途还不等富贵将话说完就将他手中请帖接了过来,打开一瞧,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个的眼睛,下意识喃喃念道:“成婚,怎么会是成婚?” 富贵正是因为看过这请帖中的内容方才有些迟疑,不知到底应不应当萧家即将离开青州之际将这请帖拿出。 他知拿出这封请帖可能会让此次的事生出变故,理智或许知晓应当隐瞒,可到底跟在萧途身边那样久的时间,着实无法真的瞒着他。 如今见萧途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由劝慰道:“原先见北岐人非要找长星姑娘就觉得古怪,现在看来这长星姑娘与那位魏将军原来是旧相识,咱们那几番阻拦反而是差点坏了人家的好姻缘,好在如今他们二人倒还能修成正果。” 萧途“啪”一声将那请帖合上,面露不悦道:“你怎知长星心甘情愿?” 富贵知晓萧途的心意,见他明言也不由叹息道:“这北岐的魏将军也是位厉害人物,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却非要费尽心思寻找这位长星姑娘,不管如何,也肯定是有几分真心的。” 萧途却冷笑道:“谁管他真不真心,我只在意长星的真心,在意她情不情愿!” 说着,他又要离开,富贵见此急忙将人拦下,“少爷,您方才回来这又是要去哪?” 萧途瞥了他一眼道:“既然明日就要回江州,今夜自然得将手头的事都安排妥当了方才能安心。” 见富贵依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萧途便接着道:“放心吧,明日萧家的车马动身前,我一定会回来的。” 他已是将话说到这份上,富贵自然也没了阻拦的理由,只能任由他离了萧府。 原本他想着先打听明白那些北岐人带走长星的目的再作打算,哪里料到他不仅明日便要回江州去,更是收到了长星与那位魏将军成婚的请帖,如此,他便也只能想法子先见了长星再说了。 好在他有几分功夫,若只是混入军营中倒不算是什么难事,他只是借着夜色将一个北岐士兵打晕再换上他的衣衫便混了进来。 驻扎留守在青州的北岐士兵其实并不多,营帐统共也只分了七个,寻常士兵的居所与长星,魏清嘉贺兰穆文他们的居所外面瞧着样式虽然大同小异,可大小却差了许多,所以只要他有心排查,想要找到长星所在倒也不是难事。 只是他并不通晓北岐语,唯一会的那几句也都是与之前认识的几个来往北岐的游商谈生意时开玩笑一般学来的,一开口应当就带着青州口音,那些北岐人一听恐怕就能觉察出不对。 所以萧途混进里边之后也一直是提心吊胆,尽可能的一直低着头降低存在感,好在有夜色作掩护,倒也没人发觉他的异常。 他混入巡逻的队伍中摸清长星所在的营帐,趁着无人注意时快步进了营帐。 长星原本见一身穿北岐士兵服饰的人忽然闯了进来不由得被唬了一跳,差点便要惊叫出声,好在瞧清楚了来人的样貌方才生生将那声惊叫压了下去,忙走上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萧途看着眼前人,好似有许多话要说,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而后将那请帖取出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突然就要成婚了?” 长星看了一眼那请帖,面露迟疑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不知该如何与你解释。” 营帐外边,身穿便衣的那人负手站定,面色微沉的听着里边的对话。 “那便不说别的,我此番前来,只是想听你说一句,这婚事,你到底是愿不愿意。”萧途语气中带了几分急切,“你若是愿意,那便罢了,你若是不愿,那我今日便带你离开。” 萧途说完,紧张的等着长星的答复。 而此刻,营帐外边的人看似神色平静,好似并未因为里边人的对话而有分毫波动,可站在他身后的贺兰穆文却能清楚瞧见他背在后边的手指绷紧,显然同样紧张异常。 第56章 ◎那人是周景和◎ “我愿意的。”长星其实并未迟疑, 她很认真道:“萧哥哥,我与魏将军从前便相识,我与他原本就定了亲事, 若不是后来遇到了许多事,我与他早便应当是夫妻了。” 这一回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唤他名字,反而是唤他一句哥哥,便也是强调了二人的关系。 她最初来到青州时, 就认了萧争为舅舅,与他, 原本也应当是兄妹的关系。 “原来如此。”萧途苦笑,“看来竟是我多虑了。” 萧途的话音刚刚落下,听到想听到答案的魏清嘉便掀开帘帐走了进来。 魏清嘉来得突然,萧途与长星都不由得心里一慌,虽说不曾真的在里边做些什么, 可私下见面被他这样当面抓住总不免有几分怪异。 好在魏清嘉却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反而笑着道:“不曾想萧少爷来访,失了周到,还请勿怪。” 见他如此客气,萧途不觉有些不好意思, 有些尴尬的拱手道:“魏将军哪里的话,是萧某深夜前来, 唐突了。” 魏清嘉却神色如常的转头吩咐底下人奉茶,又邀请萧途坐定后才道:“我知长星在青州这些时日都住在萧府之中,萧少爷对长星照顾颇多, 原本我应当亲自上门道谢, 不想这几日军中事务繁忙, 加之我与长星成婚之日临近, 实在是分身乏术方长不曾亲自前去,还望见谅。” 萧途虽然听了这话心中不免酸涩,可却还是勉强道:“魏将军哪里的话。” “再过两日便是我与长星成婚之日。”魏清嘉说着,很是自然的将长星的手握在掌心,一边将她微凉的手捂热,一边接着道:“到时候还望萧少爷一定赏脸。” 萧途的目光从他们二人相握的手中扫过,有些不自在的站起身道:“怕是赶不上二位成婚的时候了,我明日便要与舅舅一同回江州。” 魏清嘉有些意外道:“那还真是不巧了。” 萧途点头,迟疑了片刻后又从袖中取出一支发钗放到桌面道:“今日来得仓促,也不曾来得及备下贺礼,这支钗子便当作贺礼送给长星姑娘,便祝二位百年好合吧!” 说完,还不等魏清嘉应答,萧途便又拱手道:“今日天色已晚,便不打扰二位了。” 魏清嘉闻言,也并未挽留,只开口吩咐底下人将萧途送出去。 而长星的目光落在那支钗子上,却不由得停顿了片刻。 萧途放下的那支钗子竟是那天鸣涧坊她瞧上的琅银金雀钗,那支钗子她原本瞧着模样精巧,确实很是喜欢,却不想那钗子被周景和提前订下,后面又转赠到了她手中。 原来再怎么喜欢的东西,经过了周景和的手,她瞧着便只会生出畏惧的心思来。 所以她将那支钗子塞给了萧途。 原以为萧途早便随手处置了,却不想他还留在身上。 长星隐约记得,那日他道:“方才还喜欢的物件,不过片刻便转了心思,女儿家的心思当真难以揣摩,不过既是如此,那现在说不喜欢的钗子,指不定过几日便又喜欢了。” 那时她只顾着因为周景和的再度出现而心惊胆战,如今回想起来,这便是萧途依旧将这钗子带在身上的缘由了。 见她出神,魏清嘉隐去面上不悦,伸手将那钗子拿起递给长星道:“这钗子瞧着倒是精巧。” 长星怕他误会,接过那钗子之后也只是随手放在一旁又与魏清嘉解释道:“他不知你我二人的过去,只当你是北岐的将军,所以才……” 长星解释的话语方才说了一半便被魏清嘉抬手打断,“长星,你我之间不必解释这些。” 见他愿意相信自己,长星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没有细想为何如今在魏清嘉面前,甚至比在当初的周景和面前还要战战兢兢几分,只想着他作为北岐将军的事。 她斟酌了好一会,方才小心翼翼开口问道:“魏郎,我细细想来,周景和确实做了许多让你我二人备受苦楚之事,可一人做事一人当,总不该牵连无辜的人。” 整整一日,她心里其实都一直在念着这事,一方面她总有些不敢相信周景和就这样死了,另一方面她虽能理解魏清嘉所为,知晓他转投北岐是无奈之举,可却也难以默许此事。 总想着怎么开口劝一劝他。 “长星。”魏清嘉闻言不由叹息,“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有些事不是说开始便能开始,说停下,便也就能停下的。” 长星明白魏清嘉的意思,脸色不由得有些苍白,“你的意思是往后,你当真就要忘了你大周人的身份,当真就一心一意的为那些北岐人做事了?” 魏清嘉顿了片刻,而后才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安抚道:“不会的,等我把手头的事情了了,到时候我们就寻一无人之处过咱们自己的日子如何?” 长星抬眼看着眼前人,沉默良久不知该如何应答。 魏清嘉却也不曾等她应答,只松开她的手道:“夜深了,先歇息吧,再过两日便是我们二人的婚期了,这几日还有许多事要忙。” 说完,他人已掀开帘帐离开。 长星却站在原本的地方出了神。 一年之前,她曾经无比期待与魏清嘉的婚事,觉得若是能与他那样的人成婚,往后定是幸福的,后来他们两人的婚事被毁了,她也时常回想起来当初的事,时常想着若是那日魏清嘉顺利的将她接出宫去,那么他们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毕竟他是那样温柔的人。 可如今,明明他们都要成婚了,长星却高兴不起来。 不过一年光景而已,却好似什么都不相同了。 她甚至觉得魏清嘉这样急切的想与她成婚,也更多不是因为什么所谓感情,而是某种执念,某种即将落入手中又失去的不甘罢了。 八月二十六。 青州的暑气已经散尽,正是夏末秋初的好时候。 只是北岐军队的到来让这个时节的青州添了几分萧索,即便是魏清嘉大张旗鼓成婚的日子,也并未让这座城沾上几分喜气。 其实因为北岐军队这些日子只是驻扎在青州而并不曾伤过青州百姓,许多原本畏惧着北岐人而白日也不敢出门的青州百姓已经试探着出门,只是还是无法与从前的青州相比。 虽是在北岐军中,可长星成婚的礼节皆是按照大周的习俗来的,对此,北岐军中的士兵私下虽说也有些意见,可到底不能左右魏清嘉的想法。 成婚当日都是按着习俗一步步走了流程,除了因为长星不曾有亲人在世所以免去接亲这一环节之位,旁的魏清嘉都一一作了安排。 只是省去接亲这一环节便已是节省了许多时间。 为了等到时辰,长星换好嫁衣之后还在营帐中等了许久,等时辰差不多了才由喜婆搀扶着到众多宾客之中与魏清嘉拜天地。 说是宾客,其实都不过是北岐军中的将士罢了。 虽说这请帖也送了许多到青州有头脸的人物手里,可真有胆子来的却只是寥寥无几。 那些个人都是觉得如今北岐已经彻底将青州占下,须得好生讨好着这位北岐将军,所以方才硬着头皮前来观礼。 不管席中宾客是何种身份又怀着何种心思,长星成婚这一日到底是热热闹闹的。 只是她心中想着这几日发生之事,总不免还是有些不安,即便是大喜之日,脸上笑意也还是有几分勉强,好在掩在了盖头之下,倒也没什么人能瞧出端倪来。 边上喜婆站定,瞧着到了时辰,便扬声道:“一拜天地。” 长星与魏清嘉皆是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弯腰拜了下去。 接着又听喜婆道:“二拜高堂。” 二人便又转身对着高堂方向拜下。 长星幼时便已成了孤女,对父母双亲了无印象,而魏清嘉的双亲却也在一年前被周景和所害,所以所谓高堂,不过是整整齐齐的放了几个牌位罢了。 接着,喜婆的“夫妻对拜”还不曾说出口,外间便传来一阵喧闹的声响,接着便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长星微微转头,在盖头的遮掩下,她只隐约瞧见一道身影踉跄着走到魏清嘉身前,她心里越发不安,索性一把掀开盖头这才瞧清楚了眼前景象。 受伤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当初将她从萧府带回来的副将贺兰穆文,此刻他手拿大刀浑身是血的踉跄着走到魏清嘉面前,在场宾客见了这般景象自然都拿起了武器一脸惊恐的往外边瞧去。 魏清嘉扶住几乎要倒下的贺兰穆文,一边吩咐底下人赶紧去请大夫过来,一边询问贺兰穆文到底是出了何事,贺兰穆文断断续续的念着,“周……周……” 虽然他还没来得及将那个名字完整说出就已经重重倒下,可在场没有人想不到他想说的到底是谁。 长星也能想到。 她脸色惨白,无声的恐惧感缠绕在她身上,越束越紧,直到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周围的那些北岐将士也都面露惊恐,有人用长星听不懂的北岐话在小声讨论着什么,魏清嘉显然也听到了,他皱着眉头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然后开口道:“周景和已经死了,是我亲眼看着他被一箭贯穿了身体又从山崖跌落的,他现在恐怕连尸骨都已进了野兽肚子,你们何必再自己吓唬自己?” 那些北岐将士听出魏清嘉语气中带着怒气,一个个自然不敢再多言,又听魏清嘉道:“外边不知何人来找茬,不过既然敢在魏某成婚之日上来找不痛快,就别怪魏某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