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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刘柳】海上春

    秋日海潮褪去,浴场的禁游广播回荡在沙滩上,我光着脚,坐在上沙子上索然无味的吸烟。我是翘课出来的,一同来的还有刘梦得,此时正喋喋不休地和我念叨这里的条件多么的艰苦多么的不适应。我觉得心烦,因为我觉得住校有了生活费的日子爽的不行,也知道刘梦得根本不是真的不适应,只是没话找话。没话找话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我们之间在家乡牢不可催的友谊正在出现裂痕,已经不存在默契的沉默,而是需要用毫无意义的语句战战兢兢地将裂缝填满。

    我很不满意。我非常不满意。我把第四根烟头按进沙子里,眯着眼睛抬起头,不顾紫外线对眼球的灼烧,对着刘梦得脸对着脸骂了几句。他挨了骂,惺惺地闭上了嘴,在边上坐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海水腥显得味道在乍冷的空气里收缩下,死沙滩上只有白点似的的贝壳碎屑。海浪拍上来,黄色的海水推上灰色的白沫,打在我的脚面上,冻得我打了个机灵。

    “你说,我们会不会有一天重新走回海里。”刘梦得慢慢地说,“就像是当年上岸的那条鱼的选择一样,迫于生存,但无比伟大。”

    “你想在再弄个龙宫?”我把他的话搪塞过去,不想回答这些用脚趾甲盖想出来的问题,当然,他管这个叫文艺。我说,嗯,文艺,文艺青年早就都被杀死了,你不是文艺青年,你是文艺逼。刘梦得撇撇嘴,说不是非要付出生命去把自己的生命升华吧,我感春伤秋几句怎么了?好吧,我只能说好吧,我其实和他一样,一个宿舍里睡不出来两种人,但是我现在没这个心情,至于为什么没有,我也不知道,只觉得烦躁从心底生气,直接窜上快到头顶的位置就被什么堵住,发作不出来,只能一支支地吸闷烟。

    “走了。”我丢了烟头,站起来拍拍屁股磕磕鞋,往路上走,脑子因为失血嗡嗡了一会儿,等到眼前视线再次明了,我忽地发现,原来浴场这样热闹,大人孩子都玩儿的开心,而离我不远处有个牌子,上面写的大大的禁止吸烟。我突然和某个牵着孩子的家长对上眼神,登时羞的面红耳赤,飞起一脚扬了沙子掩盖住烟头,再把吃了一嘴沙子的刘梦得拽起来狼狈离场。他一边跑,一边干呕着。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干呕,第二次是在他的出租屋,干呕结束后,扣了扣眼皮上的jingye,又一次把我的下体含进嘴里。

    “还来?”我感觉后腰有些发酸,刚刚射精从天灵盖麻到尾巴根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退,于是卸了力气,从坐在床边的姿势向后倒去,刘梦得就含着我那往前挪几下,近乎没什么技巧、只为满足他还未渡过的口欲期一样的吮吸着,吸的我只管硬,不管出。我低头看,这会儿他正也抬着眼睛盯着我,像是一只幼犬的双眼,本就瘦的缩回去的腮帮子现在更凹陷。他又奋力耕耘一会儿,终于把我的下体吐出来,用舌头顶了顶发酸的腮帮子,把舌尖探进马眼。算他清楚。我开始颤抖,嗓子里发出闷哼,在尿意和射精欲望交织着正要攀上顶峰时,却被一把环住根部。那抖了两下,最终什么也没射出来。我难受的厉害,腰向上弓着,动弹不得。刘梦得嘻嘻的笑着,这是他惯用的把戏。

    “求我,快点。”他声音里带着笑意,又以这样禁锢着我的状态,把舌尖在马眼上轻点,打圈。“你去死吧。”我话音刚落,就感受到冰凉的触感,紧接着咔嚓一声,那混蛋的手解放,而我仍被搁置着。这混蛋两手撑上来,和我接吻,用牛仔裤的裆部蹭我随时就要爆炸的guitou。他一边解自己的裤腰带,一边想尽办法蹭的我难受。

    “daddy呀你错过时间啦,现在非让我坐一下才能好。”“cao,你好好说话,太恶心了。”“爸爸帮我摸摸,我自己后面湿了我就能坐下去……”

    “你和谁学的。”我感觉有点儿阳痿,也只能认命的帮刘梦得做手活儿,看着他自己扩张,扶着我的胸部往下坐。每次都是这样,胸部好痒。“快点动,还有二十分钟,子厚就要下课了。”

    “子厚是谁?”这下我真的要软在里面了,“这不是你的公寓?”

    “当然不是。”刘梦得咬着下唇释放出来,还是那一副死不要脸的神色仰头愣神,等待着抖动的yinjing一股股地结束射精,“子厚是我女朋友。”

    等刘梦得精疲力尽地把我从他后xue里拔出来,打开手机和谁聊天的时候,我才想起来他的屏保不久前换成了一个女孩,黑长直,他喜欢的类型。他一边躺在我身边玩手机,一边用胳膊肘怼我,说,赶紧走,晚上的课我不去了,学习通签到帮我拍手势图。我有什么办法,只能认命的穿衣服,然后把刘梦得扣在我下面的皮质手链还给他。他接过去,在床单上蹭了两下,就又戴到自己手上。我白了他两眼,整理好衣服,拧开门锁。下到一楼的时候,确实是同一个个子不算矮的女孩儿擦肩而过,不过那时我心烦意乱,忙着点烟,没注意她是不是和屏保上的人长着一张脸。

    后来再有机会见她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一段枯燥的日子。她在学校里做组织招新,摊位上的人都去吃饭了,只留了她一个人看着东西。我过去拿起一张宣传单,一边扫上面的字,一边用余光瞥她从用来吸引新生的零食箱子里拿出来一个巧克力塞进嘴里。我也没想到最后怎么就变成盯着人家了,她倒是不恼,之前拿出一张写了一半的报名表。“你想吃的话就写,写了我就给你。”我提笔写了,把笔递归,看她低着头看着我的个人信息,打量着她的长相。

    她并不很漂亮。平常总是耷拉着眼睛,不浓密但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轻轻翕动着的倒影,填补着脸部大片的空白,包括苍白的嘴唇。她低着头的时候,会露出浓密黑发下的一丝浅浅的发缝;待她将脸颊旁的黑发拢到耳后时,露出的便是清瘦的颧骨,和在颧骨下陡然收缩的下巴线条。她似乎瘦的可怜,胸部像民国时期被收束过一般,却又臀部饱满,让人刚联想到弱柳扶风的黛玉,却又见常常藏在长裙下面的浑圆的腿部线条。我常常想,那里是否同她的脸一样苍白。而等得到答案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他是一个可怜的cunt boy,而那问题的答案,早就不重要。他看起来与女性无异,没有男人的孽根,只多生了一只腺体。我常常盯着她爬满红晕的苍白的脸想,你是否是纵欲的神,几近无私地包裹吐纳着人间的欲望。当我将这个问题说给他是,他揉蹭着自己红热而精致的鼻尖,含糊不清地说,韩退之,你去死吧。

    “好。”我这样回应着,将恨意夹杂着情爱的酸涩一同埋进他的身体,我扯着他的长发,有些戏谑地望着半开衣柜里的女装,但最终也没说出来什么。我知道我该死,不被爱的人大概就是应该早早死掉,我知道他答应和我zuoai的时候,早就和刘梦得爱来恨去纠缠过不知道多少回,情爱互相扎在他们心里的rou刺远比柳子厚为我扎进去的深得多多得多,而我像是他们谁的附属品,而这个附属品倒是有个好听且冠冕堂皇的名字:共同的朋友。我想,如果这位不被爱的共同的朋友从这世上消失,不再在好朋友刘梦得的宿舍床位上同他的女友调情,也不再在好朋友柳子厚的家中接受他男朋友的koujiao。

    不过后来的事不再需要我担心,他们可以当着我的面,在点燃着香薰的出租屋里将两具身体缠绕在一起。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伏羲女娲像,却又因为拓本上古怪的人物脸部笑出声来。而同床单一起纠结缠绕的确实是两个漂亮的孩子,他们相爱许久,额头相抵,互相用舌尖描摹对方的眼眉,最终到唇齿交缠。柳子厚摸着他们交合的下身,笑出声来,笑的满脸幸福,嘴角翘起却仍回应着对方轻轻的吻。然而笑着笑着,又哭起来,刘梦得也哭,而我坐在一边的沙发上,静静地吸烟,把烟头按进烟灰缸,眼前的烟雾像是一层淡淡的马赛克,模糊了他们二人仅仅把身体连接抱着亲吻的索然无味的zuoai,或者说是爱人深陷爱河的温存。

    有时我在想,我们好像是一个三角形一样的关系,可恶的牢不可破,但却是等腰三角形,我是被孤立出去很远很远的那个尖尖的锐角。我立在一个尴尬的位置,想跑又跑不掉。我从不接受三人行的邀请,因为我不想再把距离拉近。我埋头在枯燥的书本中,以此来消解将时间都消磨在床笫之间的愧疚之感,也常常望着大海,感受秋冬海上弥漫着的大雾带来的阵阵寒意,我舔舐着空气中的咸盐味道,反笑大海你不知道你早就被爱欲的春色逼到无路可退。

    刘梦得抱着他的女孩长长的一声喟叹后,将下体拔出,摘掉上面挂着的安全套,随手打个结扔在地上,随后帮柳子厚摸着花xue前的rou粒,直到手掌被喷出的液体浇洒透彻。他们一同重重的倒进床铺,有一下没一下地为对方按揉着后腰和小腹。我静静地吸烟,盯着刘梦得扔在地板上的子孙袋,心想你还不知道你的女孩的秘密吗,他那条畸形的yindao尽头是死路,根本没法怀孕。突然我又突然想到刘梦得真的当了爸爸,手里拎着很多母婴用品的样子,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走进厕所,想着柳子厚软白的大腿,释放出来。

    我又一次坐在海边吸烟。此时已经是初冬,海边的人越来越少,我无论做什么都无人在意。人们被冰冷的风吹的行动迟缓,无一不是漫无目的地游荡着。非要说还有和上次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回坐在我身边的是柳子厚。他将一只未点燃的南京放在嘴里,吮吸着滤嘴淡淡的甜味。我侧身,随口说了一句“大哥请抽烟”,然后捏住他的下巴,用我的嘴叼着燃了一半的香烟为他点上了火儿。他将烟雾吹在我脸上,却浑然不知自己苍白的下巴上已经印上了清晰的指痕。我很满意,我喜欢在他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印记。

    “梦得,梦得的生日要到了。”柳子厚轻轻地开口,用他独特的音调说着,好像是文艺片里周迅眨巴着水润的双眼念出的独白。

    “你有什么头绪吗?”他紧接着说。

    他去年揪着我的头发内射了我好几次。我最终没把这话说出来,一个是因为即使我知道他是个男人,但是过于柔和的外形仍然让我的修养不允许我对女性在公共场合说这种话,另一个是因为确实没什么可说的,说完了之后下一句接什么,难道我要像怨妇一样抱怨一句,“唉,真羡慕你,认识你之前刘梦得从来都不知道安全套是什么东西,他真的好爱你。”

    “没,他喜欢的东西我都给不起。”

    柳子厚听了捂着嘴笑,今天他把头发拢起来,用鲨鱼夹盘在头顶,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儿。“他喜欢什么?豪宅?香车?还是美女?”

    我摇摇头。“都不是。”“那是什么?”“一段真挚的爱情。”“啊…”“和正常的两性生活。”

    他听过之后把头低下去,手里的香烟正在风中迅速的燃烧,烟雾咆哮着,和它主人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有些后悔说这话,显得我真的像个怨妇,但是不说又觉得不痛快,即使我帮就能到说了谎。若我真的扪心自问,我究竟是否是因为爱他而说谎,那我觉得不至于,我只是不喜欢生活巨大的变动,仍自顾自地怀念着在那个海风吹不到、我们称之为家乡的地方,我怀念那里,怀念烟囱,怀念麻雀,怀念母亲。我哭了,我用夹着烟头的掌根狠狠按在眼睛上,但是眼泪还是往下掉。真丢人。我暗暗骂自己,却被柳子厚细细的手臂揽入怀中,我不动,他用力让我顺势躺下,于是我僵硬着身体宛若孩子躺在母亲的腿上一般,将头枕在他的腿上。这一刻我觉得清明,好像榴籽猴腿间不再是那个无法孕育生命的纵欲之口,而是生门,我的生门。

    “你想家了。”他轻轻地用指尖拨动着我耳边的头发,任由安静的泪水打湿他的衣裙。于是我们又开始无可救药地上床,zuoai,就在刘梦得生日的前几天。我将下体挤入他腿间的花xue,心想这里不仅是我的生门,也是我的死xue。柳子厚把腿顺从的缠上我的腰,突然笑着没头脑地说了一句,你好像比刘梦得要壮一点。我不回应,他就一直笑,笑的我觉得他平时都没有zuoai的时候这么爱笑。

    “你笑什么。”即使心里带着疑惑,我还是尽量贴心地用手帮他按揉着rou粒。“觉得幸福啊。”他红着脸,把手环上我的脖子。

    “幸福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也喜欢你。”

    轰的一下,我觉得我得脑子被他这句话炸开了花,想要赶紧拔吊走人,却又被吸的头皮发麻。我开始机械地大开大合,而他就负责把腿挂在我身上,咬着下唇溢出呻吟。cao,和刘梦得挨cao一个样。于是我用手撬开他的嘴,伸进去压在舌根上。听他的浪叫,感受他的舌尖忍不住舔上齿龈的时候却在我的指根处滑动,然后把手取出抹掉他哭下的眼泪。我心想你哭什么,难道你甬道尽头的那层rou能被我捅破,五脏六腑流一地吗?于是停了动作,问,“还喜欢我吗?”他顶着被自己声音臊红的脸,凑近舔了舔我下巴上没刮干净的一点胡茬。

    “喜欢。”湿漉漉的睫毛颤动着,他双手从我的脖子上放下,后仰下去,身体像是一张弓,被拉开美丽的弧度。我用手抚上他只有一层薄薄软rou的胸脯,却听他说,“我愿意为我喜欢的人做任何事,”他把细长的手盖在我的手背上,“哪怕你当我就是来骗炮的都好。”

    我感觉我快疯了,马上就要被这两个人乱刀捅死,被送进重症监护室。我把他翻了个面,一巴掌落在他的屁股上,听他吃痛的哼了一声之后掰开臀瓣。我和他用后面zuoai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我不想将他拥有难堪的生理结构这件事反复提醒他。况且男人的后xue开拓太麻烦,我和刘梦得zuoai的时候这种事情都是交给他,我从不过问。我有些心虚,怕弄疼了柳子厚,却在探入手指之后仰头骂了一句。这里早就被做好准备,湿滑软烂。“你别摸了,先找地方。”他两手攥着床单,长发洒满床单和后背。“行,都听你的,大小姐。”“不许这么叫我!好好说话。”

    我被呵斥了一句,觉得自己好像是下流小说里的男主角,乖乖闭了嘴,专心用手在他后xue里探,直到找到凸起,轻轻地按压,换来柳子厚轻轻的呻吟。他扭着腰,有些不好意思,问我能不能给他抱着点什么。我伸手从衣柜里扯出来悬挂整齐的女装里的一条牛仔裤,裹在枕头上扔给他。“这也是我的衣服。”他以为我把牛仔裤当成刘梦得的衣服。我又拍了一下他的大腿,他乖乖闭嘴,任由我抬起来他的屁股,往下面塞了个枕头。

    “动作快点。”柳子厚说话仍是淡淡的,但早就被情欲包裹,轻轻地蹭身下的枕头安慰着rou粒和花xue,清水将布料濡湿一块深色的痕迹。我往掌心倒了着润滑,上下撸了几下,缓缓放进去。我观察着他的反应,听他发的声音,料到是又咬着什么,不愿意出声。于是我停在那处周围不再动弹,等他自己不得趣地收缩肠rou,去找寻欢乐。我失了神,这天地间饮食男女本无伤大雅,但怎会有这样魅魔一样的身体,让我在此着迷。这不是第一次,却是沦陷的最深的一次,我多次爱他,却都自认为是头脑清醒时深思熟虑过,唯独这次,我们混沌地交缠rou体,一遍遍地相爱。我无力再逗他,整个没入,再拔出,就这样缓慢地重复,一手掐着他窄窄的腰,一手帮他抚弄着不得趣的女xue。

    “退之,叫我的名字。”“……”“退之,说你爱我。”“不……”“我求你,我求你。”一声声不知道在求什么的哭嚷里,他身子打着颤,把自己送到高潮边缘。“退之,手。”这次我听了,俯下身去,把手扣在他的手背上,手指挤入他的指缝。我交待在他的后xue,两人脱了力,倒在床上。

    “为什么不理我。”柳子厚声音颤抖,像是要哭出来。

    “我不喜欢zuoai时随口就来的话。”我说。他听后沉默许久:“我将走了。”

    “什么时候?”“过完春节。”“去哪?”“……”“不说就不说吧。你告诉刘梦得了吗?”“我不敢。”“不敢什么。”“我怕他伤心。”

    “那我呢?”这话想了想,我还是觉得算了,不至于问,怪伤氛围的。我觉得呼吸道痒,手下意识去摸床头上的烟盒,待将第一口烟雾吐出时,突然意识到,我什么时候有了烟瘾。我有些懊恼,想要把它按进烟灰缸,却被柳子厚趴在我身上拦下。他捏着烟冲我笑,吸一口在自己嘴里,然后往我嘴里吹。我被呛了一下,干脆搂住他接吻。等一吻过后,他扔了也烧的差不多的烟头,背过身去:“你以后要少抽烟。”

    “嗯。”我仰躺着,用手背擦去脸上他和我蹭的不知道是谁的眼泪。

    我把小摊上砍价砍了对半买来的灯笼挂在柳子厚出租屋的窗口,房间的主人在厨房检查闷腊八粥的高压锅为啥不工作。今年刘梦得的生日赶上了腊八,而我们两人都各自出于某些原因,心照不宣地没有回家,于是三人挤在出租屋里,打算直接过到正月十五。突然客厅里一声怪叫,正在扒蒜准备往罐子里倒的寿星不知道怎么就把手揉了眼睛,被辣的嗷嗷叫,我和柳子厚站在门口,只是笑他,并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寿星觉得自己被冷落了,生气了撂挑子不干了,赌气把瓶瓶罐罐往前一推,醋洒了两滴,正好落在他新穿的裤子上。我和柳子厚笑的更欢,刘梦得也被气笑了,傻乎乎地挠头。等笑累了,就端出来早晨买的蛋糕,没什么仪式地开始吃,吃了一半刘梦得想起来,哎呀忘了许愿了,那就祝我们永远不分离吧。

    柳子厚顿了顿,然后继续把蛋糕往嘴里塞,我笑:“你知不知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哎呀,走个过场,事在人为,我们是坚定地唯物主义……”

    “高压锅好像又能放气了,我去看看是不是好了。”柳子厚站起来,擦了擦手,去厨房了。刘梦得闭嘴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退之。”“嗯。”

    “你说人有时候是不是不能太开心,如果没有猛烈的欢喜,是不是日后的悲伤显得也就没那么吓人。”“开心的日子,说这些干嘛。”“没啥,装文艺逼呢,哈哈。”他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却抽了张纸巾擦掉了脸上的奶油痕迹,仿佛是已经打算结束这次欢喜的相聚,已然做好了麻木的准备。突然我想起来电影鉴赏课看《我们的父辈》时,五个少男少女在酒馆的相聚,同我们此时相差无几,我不敢想电影的结局,也不敢揣度刘梦得的话说的有几分命运的意味。

    “高压锅修不好了,喝银鹭吧。”柳子厚把几罐八宝粥从纸箱里拿出,放在出租房没有装饰的老式铁暖气片上。于是我们三个人又静静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吃着各自纸碟里的奶油蛋糕。“热二十分钟就好了。”柳子厚说,于是我们三个又齐齐抬头,开始一边盯着钟表一边吃蛋糕,中途有人打开了电视,却忘了闭路电视被人掐了,只有满屏的雪花。我盯着钟表,心想如果真的有反方向的钟多好,让我回到不认识你们的时候,让我回到还在家乡的时候,让我回到能在母亲怀抱里撒娇的时候,让我回到第一次睁开双眼对着世界还充满好奇的时候。植物奶油在口中融化,留下酸涩的气味,我等过二十分钟,把八宝粥从暖气片上拿起,扣开易拉罐舀起一勺放进嘴里,是冷热参半,没热透的。我没来由地觉得委屈,鼻尖酸涩,捏着塑料勺说“子厚你骗人”,却哽咽地说不出下半句“热二十分钟根本不行”,只能傻瓜一样,一遍遍地复数前半句听起来没头没脑却暗箭所指的话。

    这是我第三次坐在海边吸烟,身边的人又变回了刘梦得,只不过这次他也同我一样,一言不发地吸闷烟,仿佛那种久违的默契的沉默又回来了,但却没什么可让人开心的。已经开春,但风还是凛冽,刀片似的从我脸上划过。我紧了紧领口,忽然瞥见刘梦得似乎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灌风的,觉得他有些好笑。“你冷不?”我大声问,以防声音被汹涌的潮水吞噬。“用你问?”刘梦得有些没好气地说。

    “我还以为你麻了。”“快了。”

    突然一个巨大的海浪扑过来,我俩忙着拌嘴,谁都没躲开,下半身被冰冷的海水浇透。刘梦得被冻的腾的一下跳起来,我的厚裤子则是因为吸满了水,千斤坠一样拉着我不得起身。于是还不等这个浪花完全退回海里,他就发疯了一样地扯着还在地上坐着得我往后退,惹得一旁放风筝的孩子对着我俩咯咯笑个不停。终于刘梦得撒开了我,却发现下一个海浪只是轻轻拍打在离我们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我艰难地站起身,刚从大脑缺血后的两眼一黑中缓过神,却发现站在我眼前的是穿着浴场管理员工作服的大妈,指着我手里还顽强夹着、已经被海水扑灭了的烟头开始数落我俩,什么开春了这么多孩子出来玩不许抽烟云云。

    什么,竟然已经开春了。我恍然,猛回头看路旁杨柳抽出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