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天刚破晓，窗外仍旧灰蒙蒙的，云山雾罩之下，是连绵不绝的雨滴。

    沿海城市的春天，雨水极多，常常白天艳阳高照，入夜便下起雨来。

    雨水一直未歇，隔着落地窗，能听见哗哗的声响。

    高启盛悄悄起身，轻柔地将昏睡中的人抱进浴室。

    昨夜他折腾得狠，硬是把人弄昏几次，直到天亮才肯罢休。

    眼前这具身体上，遍布他烙下的痕迹，每一处都如同一簇火苗，点燃那禁忌而酣畅的情事记忆。

    高启盛强忍着满腔邪念，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入浴缸中，认真清洗起来。

    昏睡中的人双目紧闭，眼底泛着淡淡乌青，每当他的手指碰到敏感处，便会无意识地瑟缩身体。

    高启盛心中升起一丝内疚。

    他把人按在床上折腾的时候，甭管哀求还是怒怕，统统一个字也听不进。

    只有在欲望退却后，才拾掇起一丝怜惜和温柔。

    浴室里的水声持续许久，门重新打开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高启盛把人放回床上，拉上被子，在那双微微肿起的唇上，落下轻吻。

    待一切收拾停当，他换上常服，翻出手机，给唐小龙发去消息，随后拉开大门。

    门口的保镖刚轮好班，见他要走，双双抬脚就要跟上。

    高启盛留下其中一人，带着另一个来到医院食堂。

    一顿早餐的功夫，唐小龙已经领着老默赶到医院，高启盛来到会客室的时候，二人已经等在里面。

    “盛哥。”唐小龙想凑近，却被保镖挡开，脸色立时一变。

    高启盛按住他，转身吩咐道：“你先出去。”

    “可是，少……”保镖对上高启盛的视线，立刻改口道，“是，盛总。”

    会客室的大门打开又合上，屋内剩下一片安静。

    高启盛坐在沙发上，并示意另外两人也坐下。

    唐小龙自是不敢放肆，麻溜地在一旁接好水，递到他面前。

    高启盛接过水杯，放在一边，目光始终落在陈金默身上。

    对方冷冷与他对视，率先开口：“是谁害了她。”

    他没说“她”是谁，但在场几人都心知肚明。

    高启盛不答，继续抬手，示意他坐。

    唐小龙见状，悄悄朝老默使眼色，一副着急忙慌的太监样。

    陈金默眯起眼睛，沉默片刻，缓缓坐上对面的沙发。

    高启盛抿了口茶，神情冷峻：“我可以告诉你是谁。”

    “说吧，条件。”陈金默倒也干脆。

    高启盛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也难怪上一世，哥哥最放心、最信任的人，就是老默。

    他压下心底的不快，沉声道：“我需要你找到一件东西。”

    陈金默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高启盛抬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一只录音笔，这么长，银色。”

    陈金默犹豫了一下：“给我一点线索。”

    这么无头苍蝇似的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是黄翠翠的东西，你可以从她父母入手，或者……”

    陈金默眸色一凛，“别打我女儿的主意，她只有五岁，不可能知道这些！”

    “别激动，我没有恶意。”高启盛摊开手掌，露出个友善的笑容。

    “我找到东西，你就告诉我凶手是谁。”陈金默不放心，再度确认。

    高启盛也不含糊，“一言为定。”

    陈金默是个标准的行动派，事情谈妥，立刻便起身离开。

    高启盛却忽然喊住他，“老默。”

    陈金默脚步一顿，疑惑地转过身。

    “就算我告诉你是谁，凭你一个人，也不可能动得了他。”

    杀害黄翠翠的人是徐江，但罪魁祸首却是赵立冬。

    老默不可能接近得了京海的政界要员，更遑论动手杀他。

    陈金默细细咀嚼他的话，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他警惕地道：“所以呢？”

    “你对付不了，但我可以。”高启盛一步一坑，请君入瓮。

    果然，陈金默开口了，

    “你有什么要求，刚刚可以一起说。”

    高启盛摆了摆手，语气淡淡，

    “算不得什么要求，只是你以后不要再见我哥了。”

    看似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陈金默听后，却沉默下来。

    “小龙会转告他，你拒绝接管鱼档……”

    没等高启盛说完，陈金默却摇摇头：“我需要这份工作。”

    “我会给你一份体面的工作。”高启盛步步紧逼，继续诱导，

    “我也能让你很快接回女儿，并且让她也过上体面的生活。”

    陈金默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被乍然响起的手机铃　声打断。

    唐小龙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一边点头哈腰地道歉。

    他撇见屏幕后，为难地望向高启盛，

    “……是强哥。”

    得到高启盛的应允，唐小龙这才按下接听，并打开免提。

    高启强沙哑的嗓音传来，“小龙，你跟老默在一起吗？”

    “强哥，我在。”陈金默突然上前，夺过手机，握进手中。

    唐小龙被截了话，不悦地皱起眉，求助似的望向高启盛，随即心头一紧。

    高启盛盯着老默地目光……

    “老默？你们已经，到市场了？”

    电话那头，高启强说话似乎十分费力，声音听起来也很虚弱。

    陈金默顿了顿，道：“是，刚到一会。”

    “老默，不好意思，我昨晚……伤风了，可能……没办法过去了。”

    他嘶哑着嗓音，短短几句话，硬是断开几次才说完，

    “你等我两天，过两天我肯定教你。”

    陈金默想起高启盛的提议，正要拒绝，却听见高启强艰难地道，

    “还有，昨天听小龙说，你还没有合适的住处……”

    “我知道、有个地方，不大，但离学校近……”

    “你之后把孩子接过去，送她上下学，也方便。”

    “等我好了，一并……带你去。”

    断断续续地话语之后，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强哥。”陈金默捧着手机，紧张地道，“您先休息，我……等你养好身体，再带我去。”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陈金默催着他好好休息，这才挂断电话。

    他将手机还给唐小龙，转身冲高启盛道，

    “盛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想帮强哥卖鱼。”

    唐小龙一颗心都提起来了，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

    陈金默目光坚定，不为所动。

    高启盛盯着他，半晌没有出声，看不出在想什么。

    三人对峙许久，一室沉默之中，高启盛突然扬起嘴角，露出个意味不明地笑容。

    还真是一条好狗。

    上一世，老默哪怕知道自己是被利用，哪怕面对的是安欣，至死也不肯出卖哥哥。

    高启盛也尝试说服自己，老默或许是为了女儿忍辱负重，但他对哥哥异常的忠诚，让他不得不心存警惕。

    唐小龙见场面僵持，连忙出来圆场，

    “老默，盛哥这边才是正事，你不是想知道黄翠翠的死因吗？”

    陈金默斟酌再三，道：“我只是帮强哥打理生意，不会透露我们约定的事。”

    “荒唐不荒唐。”唐小龙意识到他的算盘，嗤笑一声，

    “你出去打听打听，哪有一仆侍二主……”

    “可以。”高启盛突然打断，缓缓站起身，掸了掸衣摆，

    “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要跟着我哥，可以。”

    陈金默愣了愣，表情有些意外。

    “你只有三天时间，拿东西，换消息。”

    高启盛转身朝门口走去。

    唐小龙跟在后面，警告似的用手指点了点他。

    二人在走廊间急行，唐小龙凑上前，轻声道：“那只录音笔……”

    高启盛不做解释，简短地道，

    “徐江再找你，你就告诉他，那天你们是和老默一同去的水库，并且你手里有黄翠翠的录音笔，如果他不放小虎，你就把东西交给安欣。”

    唐小龙点头如捣蒜：“记下了，这么说他真能放人？”

    高启盛冷冷瞥了他一眼。

    唐小龙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抬手自抽耳光，“是我多嘴，都听您的。”

    二人走到病房门口，大门突然自己开了。

    高启强披着一件外套，颤巍巍地站在门后，见到两人，表情一愣，

    “小龙？你不是……在市场吗？”

    唐小龙连忙瞎编：“这不是听说你病了，赶紧来看看嘛！”

    “这么快……？”高启强更疑惑了，旧厂街到医院，少说也得半小时路程，可他才刚挂电话不久。

    唐小龙讪笑几声，忽然注意到他红肿的嘴唇，

    “老高，你这是伤风还是上火，怎么嘴唇肿成这样？”

    高启盛突然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伸手将人往怀里一带，

    “怎么起来了，腰疼不疼？”

    高启强做不到像他一样旁若无人，心虚地挣开怀抱，

    “我没事……”

    “我扶你进去躺着。”高启盛强硬地将人禁锢在怀里，朝身后瞥去一眼。

    唐小龙识趣地退出门外：“老高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回应他的，是响亮的关门声。

    他看着消失在门后的两道身影，心里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怎么好像有哪里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