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彷徨（二）
「6」 “哈？真是毫不留情呢......怎么感觉被你骂了...... “总觉得......应该生气....... “......奈奈美眼中的我就是、就是这样的人吗......？” 女孩的声音虽然倦怠，却依旧平静而脆亮，冰柱般地砸在他的脚边，胜似闪雷。加藤莲在那张小床上顿时浑身僵直，勉强挤出轻佻的语调， “是的话，我要伤心了哦......” “就是很自私啊，如果我对加藤前辈有了这些感情反馈，又要给前辈做善后，我不会感到很难受吗？ “我的心不会很痛苦吗？” 小床的侧面就是书桌，除了法学院的专业书和一些心理学相关，几本文学性的作品格外突兀。没感情的孩子，居然因噎废食，提前怕上了「心的痛苦」———莲心里想要嘲讽一下对方突如其来的造作表达，却只是反复地咬着下唇，直到那片皮rou泛起肿热。 房间里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姬野见他没了动静，便重新合上眼。睡意再次袭来，半梦半醒间，她突然听见床铺吱呀作响，随即背后被硬生生地挤进了一个偏凉的身体。 “别这么害怕.......我又不会、又不会吃了你......”身前的人灵活地扭过身，加藤莲看着女孩骤然睁大的双眼，轻啧一声，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小小的薄被容不下两个人，它的主人看上去也没有分享的意愿，莲伸手把床上的绒被够下来，盖在二人身上。 “你的被子真薄......也不嫌冷......真是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的小孩子...... “既然什么都不在乎......那我和你在一起睡......也无所谓吧......” 那两颗灰眼球瞪得像灯泡，又像玻璃珠，圆滚滚地反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亮光。莲装作没有看见她眼中的诧异，有点好笑地摸摸那片长睫毛。 毛绒绒的触感从指腹扫过，很痒，女孩抿抿唇，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她重新把自己塞回被子里，口唇藏到布料下，浅金的长发围在脸周，像大雨前朦胧的月华一样蓬乱。 小时候就因为不和其他的狐狸崽睡一窝，差点冻死在倒春寒里。她习惯了一个人，包括一个人控制床铺的温度，现在旁边多了陌生的体温，略低，在被窝里却烘得和她相近，分外舒适。 她在最后的清明里，迟钝地闻到了消毒水和情事的气味，觉得对方大概率没能给自己清理好。 「7」 加藤莲感觉身侧的呼吸愈发平稳而清浅起来，再也没有了排斥和抗拒，终于彻底放下心来。他轻手轻脚地翻了个身，把整个身子都贴在姬野的身后。 “......奈奈美......”他看着女孩沉静的面容。他原本以为那双冷调的眼睛闭上后，这张脸会显得平易近人一些，没想到却更加疏离了一些。 可能是因为傻孩子的眼神也是傻乎乎的吧。莲垂着眼，视线躲到一边，良久后低低地自语， “我果然还是讨厌你......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冷漠...... “你真可恨......” 他听着不属于自己的，均匀的呼吸声，分外嫉妒对方的睡眠质量。 恶劣的性格又占了上风———他有点想要故意弄醒睡熟的人。 “喂，小孩子......”莲把自己从地铺上支起身来，轻柔地摸过女孩柔软的耳根，在那片细嫩皮肤上来回摩挲着，动作是不加掩饰的煽情，“醒醒......奈奈美......睡这么香......” 好心收留他的后辈今天虽然没有做成善后，却也多跑了一趟，累了，被唤了名字也纹丝不动，只是嘟囔了一声。然而这样的反应也足够让加藤莲得意起来，他恶作剧般地捻住女孩微翘的上唇，捏了捏， “快醒醒......起来啊......” 他用气音唤着，顺势把热气呼出去。 坚持不懈的sao扰下，姬野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加藤前辈？”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都逼出泪水，“......怎么了？” “刚才一直.......你刚才一直不理我......” “弄得我很不开心，奈奈美......” 莲从前面搂着女孩纤瘦的身子，口唇贴在她的颈窝里，磨牙般，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啃着那处细腻的皮rou。他感觉自己的脸被推了推，紧接着是微小的，抱怨般的咕哝声。 “因为我在睡觉，加藤前辈，我很困。” 又是这样不算回应的话语。加藤莲叹口气，指尖轻蹭着她的唇缝， “......你就不知道安抚我一下吗......” “奈奈美，你觉得......疼吗？” 姬野下意识地用手背蹭蹭自己遭殃的脖子，点点头。 很好。 莲在心中暗自笑了笑。 比脖颈更易下嘴的地方就在眼前，他顺势叼住那块莹白的耳垂，把一小块柔软的皮肤含在嘴里厮磨。 “唔......如果我再更用力一点，用力咬你......你会怎么做呢......” “我会把你推开。”与其说是痛，不如说是钝重的麻痒，像铁锈一样爬在身上，又湿又顽固，却也远不至需要警惕的程度。姬野挣了两下没躲开，筋骨又被毯子烘得懒散，便不再动作，“所以前辈为什么要咬我？” “......是吗？如果我说......是为了留下一个印记...... “那奈奈美......你又会怎么样呢......” 青年在说出这两句话时稍微加重了口气，嘴上的动作倒是相反，只是在微微泛红的牙印上留下了一个吻。 很近的距离下，连视线都模糊地重叠在了一起，即使是在这样无光昏暗的小房间里，莲也能真切地看见那双灰眼睛里的平静， “......奈奈美，你现在......在想什么......？” 逐渐上扬的眼角，蹙起的眉头和鼻梁，半张的嘴唇。淡漠的脸上，表情rou眼可见地生动起来，近乎像是厌恶。淤泥般污浊而沉重的喜悦刚刚漫上四肢，加藤莲就听见一点微弱的咕噜声。 “———我想睡觉，加藤前辈，好困啊......” 女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8」 “......睡觉？” 莲哑然失笑。他盯着女孩呆愣的模样，半晌后才动了动手，近乎把身旁的人整个圈在怀里，“你打算现在......睡觉吗？” “现在，在我的怀里......” 即使几次的相处下来，他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姬野这幅无动于衷的模样，挫败感还是存在的。就算听上去不太体面，自己好歹也是能在那群老东西里周旋的人，现在倒是在一个小丫头这里遭受了冷遇。 最初的逗弄逐渐带上了较劲的意味，莲干脆把被子掀开，翻身起来，长腿一跨。 “还是做点别的......再睡......？” 他跪坐在女孩的身上，左手虚虚地扣住那截脖颈，拇指按在还没褪红的牙印上，“奈奈美，你刚才不是说......不是说过......你会把我推开......” 再这样下去，一时会儿是睡不了了。姬野皱起眉，小小地叹了口气，随即以一个灵巧而刁钻的方式将青年掀回了地铺上。别扭的前辈惊呼一声，反应过来后，脸上的慌张全变成了羞恼，她感觉脖子上的力道重了不少，自己撑在一旁的手腕也被咬了一口。 “......啧......好狡猾的小孩子......小坏狐...... “你今天......比以前主动了不少呢.......” 该说不愧是各种意义上的前辈吗？青年声音里的急躁很快被压了下去，转而带回了那种甜腻腻，热腾腾的暧昧语调。姬野想起刚出炉的铜锣烧，里面的红豆奶油黏在上颚，需要用舌尖用力刮蹭才能清理干净。 她确实喜欢吃甜食———不过就像铜锣烧最好的赏味期是寒冷的冬天，当下困顿的大脑确实消化不了这种邀请。而且她总觉得那种暧昧过分劣质，流水线，工业糖精，缺少真切的滋味，远不如上一次在他嘴里尝到的味道。 “我只是想睡觉，加藤前辈。”姬野用力地挤了挤眼睛，尽量认真地注视着身下的青年， “早知道前辈会这样无理取闹的话，今晚我就不答应把你带回来，和我一起过夜了。” “......是吗......我也只是想，想做点孩子气的事情而已啊......” 加藤莲无所谓地耸耸肩。现在这个姿势倒是方便了他动手动脚，他顺势握住了女孩的小臂，摸索着扣上那只温暖的手掌，拉到嘴边，“奈奈美......好冷淡......你好冷淡......” “是因为我咬你，所以......生气了吗？” 说话间，他的舌头探出一点，卷住女孩纤细的指尖，在两片唇瓣间轻轻挑弄着，动作灵活———出于提供性服务的需求，加上丰富的经验，他的口活相当得好，黏连的水声在漆黑的房间里格外煽情，听得莲自己都头脑发烫起来， “唔......不公平......你总是这么的......哈......不懂事......” “无情的人......总是只顾着自己......对我真无情......” 燥热在小腹里乱窜，眼看着又要把事态推向更加混乱的地步，可身边唯一一个活人却和木头无疑。加藤莲难受地在垫子上弓着腰，又一口咬在女孩的肩头，搂住对方的脖颈把自己挂在她的身上， “奈奈美......你很坏，坏孩子....... “你知道我今天很累......很辛苦......我想在你身上找点快乐...... “为什么要......要把我带回来......又这么冷淡地对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