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听话的沈西月（火葬场）

    沈西月最近早上醒的很早，让人送来衣服收拾好自己，贺温纶还在床边呼呼大睡，怀里揣着一只她塞进去的枕头。

    “我要走了。”

    沈西月今天打扮得很正式，白色的翻领西服、包臀裙套装，还在衬衫里系了领巾。

    贺温纶听见动静醒过来，就见她坐在窗下抹口红，纤细的小腿翘着。

    他一个激灵坐起来：“你要去哪？”

    “环景。”

    沈西月在人中处用手指晕开一点红色，显得妆面更自然。

    贺温纶还没睡醒就看到已经收拾妥当准备离开的沈西月，被巨大的失落感驱使，翻下床走到她身前，挡住她的光线，低头看着她。

    “现在就要走吗？”

    他蹲下来，扣着她的腰把她抱住，沈西月只得仰起头搭在他肩膀上，以免蹭掉刚刚化的妆。

    “嗯，我还有点起迟了，都怪你。”

    贺温纶耳朵动了动，眉头蹙起，刚刚的暴躁和不满一下子烟消云散，化为揉碎在心头的心疼。

    沈西月好辛苦的。

    她拍了下他的头：“你如果今天不打算出院，至少也去给你爷爷打个电话说一声。”

    “喔。”贺温纶轻吻了下她领口的一寸肌肤：“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现在还不知道。”

    沈西月有点无奈：“你还真打算在这一直住着啊？”

    “我也不想的，这里之前经常很吵，每天都有病人闹。”贺温纶喃喃地轻声说着：“可是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见你一面，你要我来看医生，我很听话的沈西月。”

    沈西月点头：“我知道了。”

    “所以你别不要我……我一直在等你。”

    “好。”

    沈西月站起身，贺温纶无名指痉挛了下，下意识抓住她的手。

    这些日子的食不知味、魂不守舍，想通过掌心传达到她的心里。

    然而沈西月转眸的样子依旧十分冷淡，瞳色清浅透光，没有刻意的距离感，只是天然就这样让人无从接近。

    贺温纶默默住了嘴，轻声地问她：“你忙完了，可以来接我回家吗？”

    沈西月本想直接拒绝，看着他一点点松掉力气放开她手的手指，心情微微动摇了下。

    “看情况吧。”

    贺温纶坐到她刚刚坐着的位置，听着她合门远去的动静，追寻她声音的耳朵微微松弛下来，目光定在自己手上，一动不动了。

    四十分钟后，沈西月到达环景。

    荀政跟她在车上短暂通了一通电话，沈西月听了半天，琢磨出来大意是给她打气，只是他大概威严久了，不常这么表现亲和力，沈西月禁不住笑了笑：

    “没关系的荀总，我也没指望一次就成，您不必这么给我做铺垫，我心里有数的。不过要是成了，我跟高杨商量下时间，约个饭点请你吃饭～”

    按下电梯，沈西月最后一点紧张的心情也被抹平。

    地毯很厚，她走得很稳，秘书帮她拉开门，双方高层几乎都已经到齐，她依次跟几个独立董事握了手，在靠近上首的空位坐下。

    一道久违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她压着裙子坐下，和对方一眼对望。

    陈墨白。

    数月不见，他看上去儒雅随和不似从前，独坐在对面上首一言不发，反倒越发多了居上位的难以捉摸。

    也只有这种场合上，是他们一定会见面的了。

    不过略一对视，沈西月微笑着错开眼，附耳听沈家的秘书跟她汇报刚刚对方抛出的底价。

    并购协议是事先已经有法务谈妥的，沈西月在溢价上略作试探，对面高管欺她年轻，立即嘲讽她不懂行情：

    “1.5倍溢价已经是我们能接受的底线，沈总如果连这点诚意都不愿意给，不好意思，富城地产还在等我们的回复电话。”

    沈西月语气不变：“富城地产对你们资产隔离的条件更严格吧？”

    黑西服的高管笑道：“沈总，现在你们可还只是竞价方之一。主动权……”

    “行了。”陈墨白打断他，扫了眼碳素笔新写上去的修改后的数字：“可以接受。”

    “陈总，董事会那边……”

    “我是全权代理，由我来签字。你现在就可以给董事会复命，我相信他们也在等结果。”

    拍板定音。

    沈西月在举起的合同书后悄悄勾了下唇。

    双方就先决条件先签署了一份合同，剩下的打算交予顾问再敲定细节。

    几名高管各自站起来握手，看上去还都对这个结果较为满意，笑容满面地先后走出会议室。

    会议室里寂静下去，几片浮云在玻璃窗外悠悠地滑过，沈西月抿了口茶水，也拿起东西打算走人。

    “陈总还不走吗？”

    “你知道钱只是个幌子，我是想，这样能见上你一面。”

    陈墨白坐在原地没动，双手在唇畔十指相点，直视前方的目光似乎并没落在她身上。

    但沈西月能感觉到他的余光锁着自己，阴鸷而审视，令人从肌肤层面感到若有实质的不适。

    “我是知道，所以我愿意留下来听你多说几句，但我没有觉得我需要因此……感谢你。”

    陈墨白笑笑：“当然不用谢，我让利给自己的未婚妻，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天上来就聊死了。

    陈墨白是懂怎么一句话惹怒她的。

    “我没有和你证婚，你的镯子我也已退还。”

    沈西月看着他淡定道：“我们不存在这种关系。”

    “那么你还是坚持更想和我维持那一纸合约的关系么？”

    陈墨白站起身正视向她，笑意疏朗：“小乖？”

    沈西月本能地因为他这个称呼、和叫这个称呼的语调绷了下背脊。

    “比起名分，看来你更喜欢眼前的利益。所以我送你的这份礼物，没挑错吧？”

    乘着沈西月微微僵直的间隙，他闲庭信步到她身旁，轻轻一挽，拉起她的手。

    “当然没有。”

    沈西月在最初的僵滞后，很快放松下来，甚至语带笑意地反唇相讥：“陈总的心意我却之不恭。毕竟……利益交换，还是当年你教我的，陈总应该还没忘记？”

    眼见陈墨白的神色也微微变了，沈西月继续悠然道：

    “利益交换的事情有一就会有二，我当年能接受你们的协议，现在自然也可以接受别人的。你该不会以为，我只卖自己一次？”

    陈墨白果然沉下脸。

    可笑，他当年能和贺温纶配合达成那么荒唐的合作，时至今日竟然还会因为她另投他人身下而感到不满？

    沈西月尽捡着难听话说，往旁让了一步径自绕过他。

    厚软的地毯有种深陷的感觉，沈西月一下没找准重心，竟然往旁边摔了下去。

    双手在空气中扑棱一下，沈西月眼前是一阵浓烈的眩黑。

    过了几秒，沈西月在黑暗中似乎听到陈墨白嗤笑了下。

    声音好像从她的头顶传来，响声低沉清晰，不过几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