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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着指责人家姑娘如何不知检点,却忘了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心性。这京城中,什么样的好姑娘没有,怎么偏偏就是这个谢池春,入了他的眼,叫他高看呢?襄元从前也是眼高于顶的,对于谢池春这样的人,即便当年她救过皇帝,襄元也是不会看在眼里的。没了解过,甚至连她长得什么样子,襄元都不知道。眼下卫箴这样一说,她眉心一紧:“你这是在告诉我,你看上了她?”卫箴站在那里没说话,直勾勾的盯着他母亲看。襄元一见他这幅样子,还有什么好问的?可正因为如此,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劲儿的大口喘气,显然是气极了:“她有什么好?是有倾国倾城之姿,还有出身高贵落落大方,叫你这么看得起?她一个姑娘家,成天扎在男人堆里,你那个北镇抚司,是个什么去处?肮脏的、阴暗的,她接触的不是一天两天。怎么着?人家说娶妻娶贤,你是打算怎么样?”她又冷呵,极其不屑:“往后你们两个大眼瞪小眼,心思各异,你揣测她,她算计你的,这是过日子呢?”卫箴一早便知道,要母亲接受她,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所以他才想着慢慢来。母亲要的,是如褚娴那样的——容色不必十分过人,可一定属上乘,出身好,举止优雅,端淑贤良的大家闺秀,能持中馈,辅佐内宅,做个贤内助。而阿春与母亲的这个要求,显然相差甚远。但是他今日一定要把话说明白,不然凭阿春在他府上住的这些日子,母亲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整治她。母亲从前是如何在人前行走的,他不知道,可多少有所耳闻。铁腕的襄元长公主,对于忤逆她的人、不顺从她的人,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母亲,这是儿子自己的事情,母亲就不能不插手吗?”他抬眼望过去,果然见他母亲又倒吸口气,于是他略微抿紧了唇角,“儿子是常年在外行走的人,要个中看不中用的大家闺秀,摆在家里,是为了好看的吗?母亲要个能辅佐内宅的,大嫂已经足够了,原本就不必指望儿子,将来就是成了家,儿子一样是住在外头单过。既然是这样,母亲何必要强求?非要找个儿子不喜欢的,叫儿子不情不愿的过一辈子,这就是母亲想要的吗?”这话说得太重了。这天底下,没有为娘的不要孩子好。卫箴长这么大没吃过苦,从来都是别人照顾他,饮食起居,他没沾手过。在襄元的心里,并不是一定要个什么高门出身的大家闺秀,却也一定不能是谢池春那样的。她倒不是说谢池春就如何不好,虽说不了解,可能在锦衣卫待这么多年,还升了官儿的人,至少不会是个很糊涂的人,大概有勇有谋四个字,也是当得起的。然而问题就在于,卫箴话里话外维护她,喜欢她,将来想要和她过一辈子,而她那样的姑娘,哪里是能够过一辈子的?一辈子很长,长到卫箴在这个年纪,根本就不敢想象。她走了大半的人生路,不可能叫小儿子一条道走到黑,回头后悔莫及。“你就是说破嘴皮子,这事儿也没可能。”襄元翻了个白眼丢过去,对他所有的话,都像是没听进去一样,“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由得你自己了?就算我跟你父亲不做主,将来也少不了太后或是陛下与你一道赐婚旨意,你还能跑的了?现在年轻,动了些心思,或是经不住诱惑,或是觉得这姑娘与你所见皆不同——”她又拖长了音调,嗤了声:“自然也是不同的。你往日所见,哪有她那样的。”“母亲!”卫箴咬重了话音,显然很不高兴。襄元撇撇嘴,知道儿子在兴头上,这时候说谢池春太难听,他只怕要翻脸,故而把两手一摊,没再数落谢池春什么,只是转了转话头:“你那点心思趁早收住,跟我说再多也没有用,我不可能点头同意,你就是说到太后或是陛下那里去,他们也不可能顺了你的意。”所以卫箴是负了气离开公主府的,临出门的时候,遇上他大哥,因他脸色难看,卫启到底不放心,就多问了两句,可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话都没多说两句,就匆匆离去,引得卫启一阵不痛快,索性也就不再去管他了。第五十六章:用意第五十六章用意昭德宫召见郑扬,是在武安伯府案子了结的当天下午。实际上皇帝陛下给徐天章留了余地,至于徐奉是为了什么设这样的毒计,并没有对外宣布,但事情是北镇抚司查妥的,也就没人会提出质疑。结案后郑扬就立马到锦衣卫去找过卫箴,尽管卫箴一再的警告他,不要再私下轻易到锦衣卫来,可郑扬的脾气上来,哪里会理会这个。卫箴无意隐瞒他,凭郑扬的手段,早晚也会自己查出来,他早就疑心刘铭了,那徐奉和刘铭之间就一定有着某种关联。陛下都不想把此事再闹大,倒不如这时候把实情都告诉郑扬,也好叫他心里有数,掂量着今后的分寸。是以卫箴便将其中的内情,悉数告诉了郑扬知晓。郑扬这个人,从前坏事没少干,这几年静下心来,倒收敛了很多,也是实打实的敬重那些个忠义之辈。徐天章趁他离京参他是阴损,怂恿孙符弹劾他也是阴损,但当年那种境况之下,他能收养徐奉,一养便是十五年,连郑扬都不由打心眼里佩服徐天章。吴镇鸣的案子,是他一手经办的。军功累累的吴家,一夜落败,当初与吴镇鸣一同征战沙场的那些人,有谁敢站出来,替他分辨上两句?没有,一个都没有。其实徐天章也没有说过什么,可至少,他做了。故而他知道时,只是长叹了几声,什么都没有再多说。他也想,这次的事情,到此也就算止住了,刘铭背地里阴他,他早晚得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但一直到昭德宫传召,才令郑扬心中警惕起来。也许事情,并不会到此为止。郑扬心情沉重的进了宫,又在昭德宫的门口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