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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让自己全心喜爱的人呢?我们华夏名族,也许天生骨子里便向往着那种“心同此身,唯君一人”的爱情。无关时代。所以那时,人人都那么羡慕他们,总是喜欢在不经意间状似随意地聊起他们。楚墨就曾听那人跟他说起过,罗向文的妻子叫苗香,是某地一个公立医院里的护士。那时窗外阳光正好,楚墨一边慢慢地饮着茶,一边回头看向那人。那人这么说的时候,语气里总是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羡慕意味,隐在阳光里的半张脸显得格外温柔。楚墨低头看着苗香渐渐睁开眼睛的模样,轻轻地笑了笑。你看,我还是对你很好的。你们……可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啊。现在我把你送到了他的身边,你们应该会很感激我吧?睡在一片阳光里的女子渐渐醒来,她睁开眼,有些迷茫地看了一眼四周。随后她仿佛发现了什么,开始激动地质问身边的男子。罗向文耐心而温柔地告诉了她什么。苗香倏然安静下来。她有些愣愣地回头看了一眼门外,颓然地坐了下去。随即,她开始趴在自己的膝上不停哭泣。不再像刚才楚墨在时那样声嘶力竭。女子哭得极其安静,接近无声。她的手上,还带着那串黑珠。楚墨坐在树上看她,似是轻声叹了口气。其实他一开始见到苗香时,便已经认出了她。初时的接触不过是因为他有些好奇这个被那人那般描述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后来……却是他突然想要知道,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做。那时他坐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不远处服务台里那两个女子低着头叽叽喳喳地聊天的时候,他就突然想看看。那时的苗香和方晓坐在洒着阳光的医院里,看向对方时眼里满是笑意。楚墨就突然想知道……这样好的感情,能不能敌得过这末世的考验?如果她知道她是丧尸,她还会这样吗?她还会对她笑,她还会执意地要护着她,她还会……对她那么好吗?有时候,连楚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就像他其实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无论是哪个……对于他,都不会是什么好结果。不过其实这都不重要了吧?他又何苦再验证一次?不过……不过就是这样罢了。没有人能容忍自己身边的那人是丧尸,也没有人会因为曾与他关系有多好而饶过他。不过……不过人心罢了。他到底……还在期望些什么?楚墨看了眼眼前的树叶。梧桐的叶子总是显得特别绿,有一种阳光遍地的错觉,让人无端的便心生温柔。嫩绿的叶子在风中动了动,它在空中摇了摇,又颤颤巍巍地靠近楚墨,在他的脸颊边蹭了蹭。楚墨笑了笑,暗道自己真是越来越无聊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下休息室里的人,转身离开。这里是回趟。回廊的上方总是特别容易供人通过。楚墨沿着屋顶的边缘慢慢地走。其实曾经他有很严重的恐高症,但是后来他却开始慢慢喜欢上这种走在高处的感觉。前方轻柔的风,空无一人的身侧,最重要的是——那仿佛在渐渐紧缩的心脏。那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而不是没有心跳、没有感情的丧尸。楚墨并不讨厌自己丧尸王的身份,相反他还很喜欢。那能让他得到很多别人得不到的东西,能让他站在他人难以匹敌的高度。他不介意高处的寒冷和孤身一人的寂寞。但有时,当他伸手抚上自己的心脏却只能感觉到一片死寂的冰凉的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想……如果我不是丧尸的话,一切会不会就不同了?那个当初那般笑着说要一辈子陪着他的人,会不会就不会那样伤害他?我不怕天下人厌恶我,也不怪他们辜负我……但是为什么是你呢?为什么偏偏是你呢?楚墨抬起自己的手,看着它在阳光下渐渐变得透明,又慢慢地变成了指甲锋利的可怖模样。他用另一只手抚上自己的手腕,低头笑了笑,眉眼里却满是暴虐。你若厌恶我,当初就不该对我那么好。凭什么我相信了、上瘾了,你却不要我了?世间阳光倾城,却总是照不到那一点临近的阴影。楚墨慢慢走着,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下方的房间正是那时晁浩的店。这一圈的房间都是卧房,也只有晁浩的店铺一角的上方被开了两扇窗。光线明媚,透过被擦得透亮的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下方的情景。朱红的木桌上,笔墨纸砚仍好好地放在那里。微风吹来,被白玉镇纸压着的宣纸微微扬起一角,一旁的砚台里纯色的墨也微微带起波澜。楚墨这么看着,却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那时苗香挽着袖子认真研磨的样子。他那时又是想起了谁呢……楚墨眯了眯眼,却是翻身进入室内。他走到红木桌前,低头看着桌上的笔墨纸砚。唯有黑白二色而已。楚墨也不知为何就突然伸手拿起了那仍架在砚上的玉笔,也不知为何就伸手铺平了微皱的宣纸。他看着笔尖饱满的墨滴,突然就想起了那时在一室的月光里苗香看着他说他定能与自己喜欢的人“执子之手、白头偕老”的样子。那时女子眼里的光,是温柔到明媚的艳色。其实他一直都挺喜欢苗香的。她和学生时期的肖语……那么像。可是,却偏偏又那么不同。楚墨看着桌上的宣纸,不知为何就突然执笔落书。他写道:“执子之手……”笔触苍劲有力,笔法欹正相生。楚墨却顿了顿,然后继续落笔。却是——“不死不休。”楚墨看着纸上的字迹,突然笑了笑。他抬手,将刚写完的字撕碎。细小的纸屑在风中清扬,渐渐失去踪迹,就像是被什么腐蚀了一般。楚墨转身离开,黑色的长发在倏然阴暗下来的室内留在一道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