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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顾煊忍无可忍,“还不把她带回去!”幽沉的声音更添严厉,他面色凌肃,几乎整个人都绷了起来。三人俱是浑身一震。携书反应最快,连忙起身来,埋着头拉过姜嬉的手,小声诱哄:“主子,咱们走了,主子……”执墨也连忙起来帮忙。两人好说歹说,才把姜嬉从顾煊身上扒拉下来,扶回去了。陶嬷嬷仍跪在地上。她们俩走后,她直起身来,埋头恭敬道:“当年宫南城墙上,老仆就知道王爷绝非庸碌之辈。还请王爷看在前人的份上,饶过郡主。”顾煊闻言,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早已知道了她的身份。但他一句话也没说。许久,他缓缓开口:“本也没怪她。”陶嬷嬷闻声寂然,眼神晦暗了几分。果然同她想的一样,厌夜王如今对嬉姐儿的种种宽容,确是看在前人的份上。可嬉姐儿她……陶嬷嬷想起姜嬉透过车帘间隙,红着张脸偷看王爷的模样,再看看眼下,嬉姐儿借着酒性竟然主动到如此地步,长此以往,恐怕……看来她要找个机会同嬉姐儿说个清楚,万毋叫嬉姐儿步入求而不得的境地。若是旁人也就算了,这位高权重的修罗爷,嬉姐儿再是有太后护着,伤的也是自个儿。陶嬷嬷暗暗下定了决心,不卑不亢地行礼告退,回去照顾姜嬉。她走之后,顾煊也缓步下了楼。岳来楼处在晋城最喧闹繁华的街上,小贩吆喝声交叉穿杂,行人熙熙攘攘。他走出岳来楼,抬手制止了要随上来的单青山三人,高大的身影孤凌修长,缓步汇入人流。晋城毗邻镐京,许多风物的都有镐京的影子。顾煊孤身隐没在人流里,宽袖之下,方才被姜嬉戳到的地方火辣辣的。那种感觉他从未有过,软软热热的,像一小撮面团做成的印章,一下……又一下……从来沉如浩渊的心突然猛烈地撞击了一下。他仿佛又看见那双湿漉漉的杏眼,里面盛放着令人惊艳的所有眼神。从他们见面开始,祈求的、决绝的、隐忍的、委屈的、懵懂的……还有刚刚,兴奋的,撒娇的。画面如书,一页页翻过,那张巧致清绝的小脸如寒铁印章,重重印在顾煊心头,又用力往里按了几分,惹人发痒。这种感觉,很奇妙。*夕阳的橙红光色映染了半边天,西边漂浮的鱼鳞云纹煞是好看。姜嬉在夕阳红光中悠悠转醒,头还有点闷晕。她回想起此前的事,却是全然忘了皇叔的那一段,只道这汝南春果然厉害,下次不能多饮。她撑着床起身来,恰巧陶嬷嬷换了冰龛进来,“嬷嬷,携书呢?”“姐儿醒了?”陶嬷嬷放下冰龛,忙迎上榻前来,“携书出去添置些零嘴玩物,路上给姐儿解闷。还有一段路就到京城,听那几位将军说,左不过一天的路程了。”按照原本皇叔定的行程,进晋城来原本只是吃饭的,并未准备落宿。这个时间……姜嬉看向窗外暖色日光,她到底喝酒误事,延误了行程。“皇叔他……”她转回头来,看着陶嬷嬷,眸光带着一点探寻,“他生气了吗?”这几日她向执墨那丫头打听了些关于皇叔的坊间传闻。据说皇叔是个再自律不过的人,他所计划的事情,皆是按部就班地完成。有一回,前锋军未在指定时辰达到他指定的地点,便是每人五十军棍的处置。她心里怕她惹了皇叔不快。陶嬷嬷见她神色,深深叹了口气。她坐到榻边,拉过姜嬉的手,轻轻抚着。斟酌了片刻,她道:“嬉姐儿,接下来这些话,原不该我说的,只是你如今离万劫不复就差一步,我怕不得还是要倚老卖老,叮嘱你几句。”“嬉姐儿,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去的吗?”姜嬉微微讶异:“不是生我时落了病根子,后面又染了时疫,才……”陶嬷嬷摇了摇头,“不是,不是的。你娘是死于反王之乱。”“十八年前,反王作乱,拥兵围了整座皇城。姑爷陷在宫里出不来,你娘那时候刚生了你,听说这事儿,她就不顾月子,驾马去救。”陶嬷嬷神色是死一般的平静,唯有眼角顺着皱纹滑落的眼泪能透露她的心情。“你娘她,从来都是风风火火的性子,”陶嬷嬷哽咽起来,“她骑马去的,我在后面追。等我追到的时候,反王挟持了宫里贵眷皇妃,在城头上等着先皇祭天回来,要以此要挟先皇写禅让书。”“那些贵眷皇妃里,有一个是当年艳绝天下的美人,当时是淑贵太妃,她领着儿子,也就是先皇的弟弟,现在的厌夜王。还有就是当今皇上和太后。”“说来,淑贵太妃也是娇悍的女子。她知道早有宫卫出去搬救兵,因而找了许多机会,拖延时间,等待援兵。后来被反王爪牙识破,差点遭受□□。然后,然后你娘去救姑爷,城门不开,她就在城楼下吆喝叫骂,就被俘上城楼……”“照我对她的了解,她定是看见了城墙上的人才故意被俘上去的。她上了城墙,一面安抚贵妃,一面找机会杀了反王的一个狗腿子,挟持了反王之子。反王动了气,掐了厌夜王的脖子举出城墙外沿,只要他一松手,厌夜王就要掉下城墙去摔成rou泥。”“那时候我后知后觉大事不好,我害怕,没护主,跑回姜家搬救兵。可无论我怎么敲门,姜家迟迟没人来开。我就知道这事姜家不会站队,就返回去找你娘。”“可是……可是……”陶嬷嬷突然哭得难以自抑,“可是等我回去的时候,你娘刚巧从城墙上坠下来,那一身红衣,像刚来京城的时候一样。因着你娘来来去去拖了些时间,太后撑到了援兵到来,厌夜王也得救了。”“嬉姐儿,”陶嬷嬷紧紧握住姜嬉的手,“听老仆一句劝,厌夜王他只是为报当年你娘的英勇之恩,才对你,对步家格外宽待。你可万不能对他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姜嬉听得懵懵懂懂,直到最后,她总算是听明白了。陶嬷嬷言下之意,她母亲的过往才是厌夜王宽待她的原因,全是因着她母亲以命救了他的一条命。“嬉姐儿,你说那样一个人,自十岁起去到邺城,十二岁随军征战南北建功立业,喝过狼血吃过乌鸦rou,前不久还单刀匹马屠了郢都满城。没人看得透他,他心底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想做什么样的事,没人知道的嬉姐儿!你不是他的对手!”陶嬷嬷言辞激动,只希望姜嬉能及时抽身,日后找个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