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阴谋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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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盛夏,日阳炙热,直至黄昏时分,尤熏风阵阵使人昏然欲睡。 洛京城中一处王侯府邸,形制华丽,占地极广。倒是风凉水冷,不时有丝竹弦乐如流水淙淙自内中泄出。 此时忽有一乘马车自东南驶来,不疾不缓渐至府前。王府内间早已四处掌灯,门前灯火通明映出了这乘车马模样分明。 只见拉车的乃是四匹皮毛雪白,神骏非凡的宝马。为首的两驹额间各有一处墨痕,正如美玉微瑕。那马儿双目有神,炯炯生光,此刻立于王府大门前,不甚安分地摇头晃首。 这四匹宝驹一见便知非是凡品,皆乃日行千里之良马,因此甫一现身便引得众人不由驻目。 再观其身后车舆,亦是绸帘缎顶,檀木所制的一架香车。驾车之人身形高大,一身乌衣,头围青玉抹额,停车后稍息片刻便来投拜帖。 不多时,便有王府通传来人进偏门而入。 自那车上又独自下来一人,着青衣皂靴,身披布氅,腰背挺拔,风仪甚佳。他怀抱一人因而看不甚清面容,便与驾车随侍匆匆踏入府中。 王府侍从将来人引至一处厢房,房中正有一人在煌煌灯火下背手踱步,不时观望门外。见到来人不由精神一振! 侍从:王爷,人已来到。且容小人告退。 ——嗯,去罢。 颖王一挥手打发下人。 彭瑞则:人在何处?! 他单刀直入,开门见山急急问道。 “王爷不必着急,人在此处。” 只见来人从暗处踏步上前,扯下兜帽,现出真容。正是肖府主人肖千朔! 彭瑞则:哦?你便是那肖府的主事? 彭瑞则一见之下微微诧异,而后继续问道。 肖千朔:肖某不才正是肖府的主人家,见过王爷。 他轻轻一笑,点头致意。 彭瑞则:那你可知我所寻之人为何? 他横眉冷目质问。 肖千朔:自然知晓,王爷所寻之人正是东洛前左将军,兵马大元帅水天南之徒杜思圆! 彭瑞则:既然知晓,还不快快将人送上?! 他心中不耐,言辞越发见厉。语毕示意身旁随侍前去接人。 却怎料肖千朔双手不动,色不稍变,稳若泰山。 彭瑞则:嗯?这是何意—— 彭瑞则已然微怒,只略压怒意问道。 肖千朔:不知王爷欲将杜思圆如何处置? 千朔只作不见颖王怒意,继续追问道。 彭瑞则:竖子问这许多只怕就出不得我的府门了! 彭瑞则闻言怫然大怒,瞪视千朔喝道。 他本就看轻千朔等人身份,加之来自敌国底细不清来路不明,知晓此等隐秘之事又问这许多,自然防备之心俞加深重。 千朔身旁乌衣护卫正欲上前,却被千朔侧身拦下。 肖千朔:王爷不必动怒,这便将人交还。 说完轻轻一抬手,将怀中之人递出。 “嗯——” 彭瑞则仔细验看后确认无误,这兀自昏睡之人正是水天南爱徒杜思圆! 彭瑞则:本王允诺的酬金稍后自会送上,尔等若是敢泄露此事半分,定不轻饶! 彭瑞则眼见事成还不忘叮嘱一二。 肖千朔:这个自然,还请王爷宽心。 衣袂轻轻滑落不着痕迹地掩住他紧握的拳头。 待得二人出王府后门,只见肖千朔一把扯去身上大氅,丢给身旁护卫,悄声吩咐几句后便隐入沉沉夜色中。 再说另一边,昏睡不醒的杜思圆被当头一盆冷水泼醒,给浇了个透心凉。 杜思圆:……啊…… 彭瑞则:杜将军,可还认得本王? 杜思圆:……你……颖王?! 她见此既惊又疑,心潮涌动不由一阵挣扎,却闻手上铁链叮当大响。 彭瑞则:哼!我劝你莫要动了,仔细伤了自家你师父可是要心疼的! 颖王冷冷笑道。 杜思圆:我师父他怎样了? 思圆闻说果然不再乱动,只沉声问道。 彭瑞则:不愧是水天南爱徒,这般临危不乱军中又能有几人?不过—— 他说到此处忽然话锋一转。 彭瑞则:只怕现如今你水师父自身难保,更遑论来搭救于你了。 颖王挑眉讽道。 杜思圆:颖王不必妄自挑拨我们师徒,捉我来此想必是欲拿我相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朝堂之上百般构陷我师徒二人,今日终于得偿所愿岂非快哉?! 思圆隐忍多时,此刻满身疲惫不欲再忍,直奋起精神是反唇相讥! 彭瑞则:哈哈哈哈——! 他闻言放声大笑,不能抑制。 彭瑞则:你以为本王拿你来此是为挟制水天南? 杜思圆:难道不是? 思圆狐疑道。 彭瑞则:水天南早被革去兵马大元帅一职,禁足不出。庙堂之上还有谁可替你师徒二人出头?更何况未得陛下允准,水天南岂敢擅动兵马?你逃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终究是要落在本王手中! 颖王斩钉截铁答道,语气狠狠毋庸置疑。 杜思圆:…… 听完这番话,思圆心下思绪百转,千万般念头闪现。这颖王彭瑞则早已把持朝务,独断专行,打压我等武将毫不顾忌。要解眼前此番困局,如今之计唯有自承身份,方可洗脱通敌叛国罪名…… 彭瑞则:哼,不必再想了,拿住你正是一石二鸟。本王何尝不知这是杜正炎设计欲逼你现身自承身份?他困住水天南只是缓兵之计,引你上钩而已。那本王便顺势将计就计,既能打压他又可将你擒获! 他言至此处志得意满,一副小人得志的无耻嘴脸! 思圆听他直呼今上名讳心知其恐怕早存不臣之心,既然不欲拿我胁迫水师父,师父被困又是缓兵之计,那我只消想方设法脱身便可。却不知颖王还有何谋划,待我来打探一二。她心念电转,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杜思圆:今上许你王侯爵位,富贵荣华位极人臣,你却打压朝臣,构陷良将,如此以德报怨莫非反骨天成?! 思圆挑眉冷眼旁观,字字诛心直戳彭瑞则痛处! “你!” 似是被思圆说中心事,颖王竟一时语塞。 彭瑞则:好好好,果然是个巧舌如簧的!给我打!狠狠地打!! 颖王恼羞成怒,急忙招呼左右动刑。霎时只听得鞭子伴着呼呼风声一下下落到思圆身上,不过一会儿便使得思圆皮开rou绽,汗流浃背。 彭瑞则:怎么,还是不服? 他冷笑讽道。 杜思圆:……呃…若是今上知晓,你便…便是犯上作乱、反叛贼首……放了我、还…还有转圜余地…… 思圆强压伤势,大口喘息着断断续续劝道。 彭瑞则:哼哼!孤王反则反矣,若来日孤之爱女登临西京后位,东洛恐怕就要易主了! 彭瑞则见思圆身受重伤,气虚力弱,无所顾忌方全盘托出。 杜思圆:原来…如此……啊…… 终于套得心中疑惑,她却早已气力不支,双眼发黑最后痛晕在地牢冰凉的地上。 彭瑞则:泼醒了别让她睡过去,继续打,留一口气足矣。 如此狠毒可见颖王对水天南师徒可是怨恨尤深啊! “哎是是是,小人们晓得的——” 一众地牢狱卒点头哈腰不住答应,恭恭敬敬送走颖王彭瑞则。 待送走颖王后,那其中一个瘦小的狱卒正想打水去泼杜思圆,转头回身刚要动手,便有细小异物挟破空之声夺面而来,重重砸在他额上。 “诶哟!是谁?!” “娘的!谁打我?” “臭小子,是不是你?!” 不时有人被砸中,地牢内漆黑一片,灯火明灭中众人不辨东西,是乱作一团。 又见几人自角落暗处偷偷钻出,掐灭烛火轻轻闪避过牢内乱作一团的众人,来到思圆近前。那其中一人着青衣皂靴,青丝微曲卷得凌乱,发髻堪堪地就要散开来。只见他俯身小心抱起蜷在地上的杜思圆,身旁来人立刻上前卸去其手上铁链。 再观地牢内众卒已然全数倒地,昏迷不醒。 “烧!” 众乌衣护卫得令,自四散而去。 “七儿……” 青衣人眉目甚恸,凝神细看只哀哀地唤来。满手渐凉的赤红直烫得他心底发怵,举步维艰! 少时不解语,花落总惊红—— 欲知后事如何,请见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