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海

    她也没想到鲛族的三殿下是之前有过一日之缘的“鱼精”。

    那时距离她被璟莲捡到不久，他需要去罗刹海附近办事，而年幼的林语卿怎么说也不愿意跟着别人，于是被璟莲一并带走。

    只是需要去一个旧识那里确认一件事情而已，解决后他看到林语卿那看哪里都好奇的表情，想着她这么点的孩童大抵是没见过海的，便带她去了罗刹海。

    “哇———这就是海吗？和听说的不太一样啊！”年幼的她看着灰蓝色的海面，与天边交接处还能看到酝酿着雷暴的乌云。

    “这里确实与其他海域不同些。”璟莲点头，也看了一眼远处的风暴，看来是不会到岸边来，想着她是好奇的，“我就在此处，你去玩罢。”

    还好他知道一个幼童独自玩耍总是有些风险，食指在她眉心点了一下：“有事可用此咒唤我。”

    于是她点点头笑着跳开，就这么毫不知情地自己在一片危险的海域旁的沙滩上疯跑。

    孩子是不知道累的，虽然没有一起玩的玩伴，但光是挖沙子就几乎玩了半个时辰。她坐在自己堆出的城楼旁边，看着一下一下拍着沙滩的海浪。突然，她听到不远的礁石处传来歌声，声音听不出男女，调子婉转悠扬，是她从未听过的。好奇地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看到一个有着湖绿色长发的背影。

    “你刚刚唱的是什么？当地的歌曲吗？”

    她见那人的声音停了，探头探脑地询问。

    “你还醒着？”

    他却说了一句牛马不相及的话，让林语卿不知道该回什么。

    “什么醒着？”

    她想问，只见他看了她一眼，转身一跃就消失在海里。

    她看到了一条鱼尾巴！！小小的她睁大眼睛，爬到那块礁石上，看着他消失的位置。

    “鱼精！我见到了鱼精！师尊！”

    也许是她稚嫩的童声被海浪声淹没，并没有传到璟莲耳朵里，但是刚消失在海里的人听到了。

    “什么鱼精，我是鲛人…”

    那少年模样的人冒出水面，抬起头看向她，明显有些不高兴。

    “鲛？”她还小，不知道这是什么字，“我不识多少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海里的种族，这一片很少有人族来，你来做什么？”

    见她没什么攻击性，他也同样对人族好奇，趴在稍远一处礁石上抬头看着小小的林语卿。

    “我跟着师尊出来的，路过这里，我第一次看到大海，所以师尊允许我在这里玩一会儿。”

    “真奇怪。”鲛人嘴上说着，却又移动到了离她更近一处的礁石上观察她。

    鲛族里流传着人族不好的言论。他们贪婪又恶毒，会将鲛人的身体炼成油，做成灯烛；会捉走并强迫鲛人唱婉转动听的歌；会用卑鄙的手段得到鲛人的眼泪……

    但她只是个孩子，应该没什么危险。

    而且，她刚才没有被鲛人的歌声蛊惑。不会被他们歌声影响的只有两类人，一种是修为极高自身本就有自带防御法术，一种就是不被世俗诱惑所裹挟拥有玲珑心的人。人一旦有了意识，就有会各种欲望，而他们的歌声会让人沉浸在自己的欲望里。

    她既然不会别影响，应该是没有恶念，那就是可以靠近的。

    “我可以带你去海里逛一圈。”他看着她的黑亮的眸子突兀地提议，说完又觉得自己唐突，撇开眼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你，没见过海…”

    “真的吗？！可是我，没办法憋气太久…”

    “不需要你憋气…”他游近她，双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圈住。

    湖绿色的微卷长发成缕地贴在后背上，有几缕垂下来，冰凉的海水沿着发尾滴到她手背上。

    他看起来是人族十几岁的模样，五官还透着稚气，一双祖母绿的眼睛看着她，像是在蛊惑她一般。

    啵～

    他樱花一般的唇在她的唇上点了一下：“被鲛人吻过的人可以在水里呼吸。”

    “这么神奇？”她瞪大眼睛，毫不在意自己被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吻了，只是兴奋地抓住他的手。

    他的指甲很尖，指节间还带着透明的蹼，她好奇，还用短短胖胖的手摸了摸。

    “自己抓好了。”他嘴上这么说，却反手抓紧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将她带入了海中。

    她在海中问了他许多乱七八糟的问题，比如鲛人是喝咸水吗？海鱼是不是就是咸鱼？海里的动物会害怕深海吗……

    他很多也回答不上来，只好捂住她的嘴叫她不要再问。

    那段记忆遥远又模糊，像是一个梦境，幼时的她被一条人鱼带着在海中游荡了一圈后被送到了岸上。

    璟莲站在岸边，看着那鲛人把林语卿放到礁石上，又用法术烘干了她身上的水，接着和她私语了两句，翻身离开了那里。

    原来是被鲛人带走了，璟莲刚才察觉到她的气息没入海中，以为是遇到了危险，却发现她没事，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师尊！”她回头看到了不远处的神仙一般的人，立刻又露出笑脸。

    被抱着带回静心殿的一路上手舞足蹈着说着自己与鲛人的事情，说着说着哎呀一声。

    “怎么了？”璟莲摸了摸她的头以做安抚。

    “我忘记问他的名字了！”她遗憾极了，嘴角都耷拉了下来。

    “会见面的。”璟莲有意无意地回应一句。

    刚才那个背影，应该是鲛族的小儿子，若是她之后想，可以再带她来找。

    不过孩童的忘性大，这短暂的接触，在她遇到别的新奇事情时就立刻抛到九霄云外了。于是，直到现在她也不清楚他的名字。

    林语卿站在他面前，伸出手：“好久不见，我那时都不记得问你的名字，我叫林语卿，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