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要孝顺嫂嫂
书迷正在阅读:九重罪(NP)、小菩萨、我在书里当渣女(np)(h)、同归(古言,武侠,np)、点石成心、薄荷烟、不够(1V1 H)、大致晴朗的我们、邪医(GL虐男无纳入)、月夜冷晴
梁家大奶奶高玉芝缓缓吐出一口烟圈,说了一声“进来吧”,门便从外缓缓地推开了。 走在前头的是一直在梁家做帮佣的柳嫂,她满脸堆着笑,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大奶奶。” 高玉芝点点头,搁下水烟袋,这才瞧见了藏在柳嫂身后的小媳妇。 说是藏,一些也不牵强,她深埋着头,单薄细瘦的身子瑟缩着,两只手儿也是不安地交叠着,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似的。 白底子靓青花儿的粗布褂子,青灰裤子。都老旧,但都干净。 油黑的长辫子齐齐整整盘了起来,鬓边佩着一朵治丧的小白花。 “你呀,有事求大奶奶,还愣着做啥呀,还不快把头给抬起来。”柳嫂急了,恨铁不成钢地推了她一把。 她一抬头,高玉芝反倒是一怔。 是一张极秀气的瓜子脸,两枚乌黑的眼珠小鹿似的,像含着一汪澄澈的水儿,看得人心里一阵阵的发软。 连她都觉着发软,更甭提男人了。 先前还在自己边上聚精会神看着书的小儿子天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抬起了头,呆呆地看向了那边。 这死小子,也是读过书,见过世面的人,就这么点出息。 高玉芝不禁在心里暗骂,干咳了一声。 梁天杰如梦初醒,俊脸一红到底,忙低了头,复又不自在地看起了书来。 “大奶奶,阿香小时候害病哑了。就让我来替她说吧。唉,她也是苦命人,换亲嫁到于家没多久,丈夫就去了,没多少日子,于家老两口也跟着去了,现在只剩了她和九岁的小叔子,实在是做不完田里的活。这不,前两天,那小娃儿还在田里累昏了过去” 柳嫂说到这儿时,阿香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细密的眼睫轻颤着,高玉芝以为她要落下泪来,但她到底忍住了。 “大奶奶,她知道您是吃斋念佛的人,有颗菩萨心肠。实在没有法子了,只好过来求您”,柳嫂说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查探着高玉芝的脸色,见她神情无异,才又继续说下去,“前阵儿,您不是说缺个合适的帮佣嘛。您别看阿香不会说话。她的手脚可麻利着,这里里外外,粗活细活,一教准会” “你的意思,是让她在我这儿做工抵佃租”高玉芝冷不丁地打断絮絮叨叨的柳嫂。 柳嫂一愣,脸上又堆起尴尬讨好的笑,“您看,能不能发发善心。我也是,瞧着她实在可怜。” 高玉芝拿起水烟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圈,似笑非笑地道,“我也想发善心。但这一年克了三条人命的,我们家再缺人,可也是要不起。” 柳嫂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扑通”一声,阿香就地跪了下来。 一时间,几个人都有些遂不及防,阿香却竟毫不犹豫地对着高玉芝一下接一下地磕起头来。 高玉芝皱起眉头,“你这是做什么” 柳嫂着了急,嘴里“哎呦”了一声,慌忙过去,想要把她搀起来,“快别这样了就算做不成帮佣,我们还有别的法子想,快先起来吧。” 阿香摇着头,流着眼泪,眼里满带着哀求,仍是不停不停地磕。没几下子,额头就磕破了,渗出了鲜红的血来。 高玉芝没发话,那梁天杰却忽然皱着眉搁下书站了起来,走到了阿香跟前,轻声道,“听我一句,你先别磕了。我来跟阿娘说说看。” 阿香一怔,柳嫂赶紧就势把她搀扶了起来。她的眼泪未干,额上还淌着血儿,呆呆被柳嫂搀着,很有些站立不稳。 高玉芝冷笑了一声道,“你说吧,我倒要听听,你预备怎么说。” 天杰取出一块方巾递给柳嫂,看向母亲的眼神有些发怯,也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开口道,“阿娘。其实,这佃农制度,原本就不合理” 没等他说完,高玉芝便气冲冲地怒斥道,“败家子” 天杰闭了嘴,高玉芝又余怒未消地道,“在外头读了几年书,就以为自己了不得了也不想想,没有你祖上的这些田地基业,你拿什么读书” 天杰不作声了,隔了会儿,复又开口,“阿娘,过几天就是小meimei的祭日了。您看,是不是为她积点善呢” 这话一出,倒像戳中了高玉芝的心事,见她神色略微松动,柳嫂连忙趁胜追击,“大奶奶,您这两年吃斋念佛,做的善事数不胜数。云凤小姐得菩萨庇佑,一定能够早日投生到一个好人家。” 高玉芝不说话,眼睛又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瞧着阿香,突然瞧见了她脚上那双鞋。 是双顶普通的绊带布鞋,但是针脚细密齐整,看着就格外利索些。 高玉芝扬着眉头问,“你自己缝的鞋子” 阿香一呆,还不及点头,柳嫂忙不迭地代她回道,“回大奶奶,可不是嘛,我说她的手巧着呢。这不仅是鞋子,她身上的衣服裤子,可不都是自己缝的。” 高玉芝不露声色地笑笑,“那行。你就替我做一百双布鞋,外加一百个鞋垫儿,这佃租就算了。我就当替云凤积福了。” 柳嫂赶紧拉着阿香跪下,“还不快谢大奶奶。” 眼见着阿香又要磕头来,高玉芝连忙皱眉扬手阻止了,“行了,地上都要被你的血弄污了。我给你十天时间。没要紧就领了针线布材回去吧。” 阿香走之后,天杰过了好半饷,突然憋出一句,“阿娘,我们家又不缺鞋子。十天一百双,您想累死她吗” 高玉芝瞅着儿子的脸不客气地冷哼了一声,“怎么还怜香惜玉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一个哑子,又不是黄花闺女,命还那么硬,生得再水灵又有什么用别说你有那点心思,这么个人,就是进来做个下人,我都瞧不上眼。” 天杰呆呆目视着她磕过头的地,不声响了。 小满醒过来的时候,屋里已经大亮。 下了床,头还是沉甸甸的,脚底下却软。 和王成在田里杠上的那一天,才从地上起来,就一头栽倒没了意识。然后,昏昏沉沉的,一躺就是两天。 他扶着头,慢慢走到灶间,锅里热着米粥,还有馒头。 小满喝了口粥,粥煮过了头,一股糊味。他皱了眉,又咬了一口馒头,大概揉面时没有发好,硬得嗑牙。 阿香是勤快,能干的,唯独做饭一直这样,不是焦了糊了,就是咸了淡了。 这糊了的粥和没发好的馒头,倒好像一盆冷水似的,兜头浇下,使他浑浑噩噩的脑子彻底清醒了起来。 小满搁下碗,急急跑了出去。 才到门口,就差一点儿和阿香撞了满怀。 柳嫂先心有余悸喊了一声,“小祖宗,你慢点,可别把你嫂嫂好不容易求来的活计撞坏了。” 小满这才看见,她们两个人的手里,提着,抱着的,都是布匹,针线一类的东西。 阿香看着小满脸上带笑,一放下了手上的东西,就去摸他的额头,发觉烧退了,笑得更是柔和。 小满看了一眼那些布匹,很快又瞧见了她额上的伤,皱了眉,一言不发地盯着。 阿香遮掩着,有些不自在地撇过了脸去。 柳嫂在旁唏嘘道,“你这小子,可真亏有个好嫂嫂,不然你早完了。以后,你可得有良心,有孝心,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