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6 棉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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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日书房吵架,起因便是何家散了,留下一堆烂摊子,何家人上门求妈咪,爹地不高兴,二人发生口角,吵着吵着,新账旧账一起翻出来细细盘算。 再后来我每每见到妈咪,总觉她强颜欢笑,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我永远记得她风华绝代不可一世的模样。 又过了几年,妈咪越发郁郁寡欢,有一回她将我喊过去,盯着我的脸瞧了半天,欲言又止,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只是把我抱进怀里,低声喊我棉棉。 那天她抱了我很久很久,久到我的肩头湿透了一块。 棉棉是小棉袄的昵称。妈咪说我从小就是她的贴心小棉袄,故而叫我棉棉,也只有妈咪才能叫我棉棉。 曾经萧逸不懂事,跟着这么喊了一次,我二话不说,拎起手里的马鞭劈头盖脸抽了他一顿,一开始他来不及躲,反应过来了之后不敢躲,站在原地生生受着。打那之后,他再也没敢提过棉棉两个字。 虽说劈头盖脸,但我下手的时候够细心够仁慈了,特意没伤着萧逸的脸。 他那张脸怪好看的,抽花了未免可惜,而且我不太想让别人知道我对萧逸动手。身上的伤嘛,套件衣服就遮住了,脸上的伤,找借口太麻烦了。 那是我们在庄园消暑时发生的事情,萧逸陪我骑马,当然他是没有资格骑马的,只能在草场外面眼巴巴地看着我。 正值盛夏,萧逸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衬衫,后背衣料被马鞭抽得七零八碎,胳膊和背上伤痕纵横交错,好几道深得渗出血来。 我抽完了还不解气,喊佣人把萧逸锁进马厩旁的小木屋里,关了一夜又一天,不给吃不给喝,第二天傍晚我好心带着水去看他。 夏日傍晚,乡野间微风带着一点凉气,悠闲地拂过我的裙摆,窜进小腿间穿梭往来,吹得我很舒服。但是小木屋密不透风,积攒了整个白日的闷热,推门时我差点以为自己掉进了一个蒸笼。 萧逸被关进去的时候伤口没有处理,血腥味经由高温发酵得异常难闻,空气里弥漫着黏黏糊糊的腥酸与锈味,我闻着快要窒息。他身上还是那件破破烂烂的白衬衫,全身血迹斑斑,静静坐在角落里,听见我进来了也不抬头。 “知道错了吗?” 我走近他,居高临下地审视他,这才发现萧逸整个人都被汗水和血水浸湿了,酸臭味与血腥味一股股泛上来,熏得我几乎快要作呕。我强忍着胃里翻涌起的阵阵恶心,将手里的矿泉水扔到他脚下。 “喏,喝水。” 矿泉水瓶咕噜咕噜滚了两圈,撞停在萧逸腿边,他毫无反应。木屋里没有开灯,萧逸就在这片高温潮湿的黑暗之中,倔强而无声地,与我对峙。 原本我生的气已经排遣得七七八八,但是见他这副倔样子,心里的火倏地一下子又扑腾起来,我蹲下去,顾不得恶心,拧开矿泉水瓶直接往萧逸嘴里灌,一边灌一边凶他:“你跟我耍什么脾气?棉棉也是你配叫的?” 碰到萧逸身体的时候,我被烫得吓了一跳,这样炎热的夏日,他体温高得仿佛下一秒就能灼烧起来。再低头看伤口,一道道红肿触目惊心,血淋淋直冒脓水。 “喂!你——” 没等我说完,萧逸突然开始呛水,刚刚灌下去的水全部吐了出来,吐了我一身,我手上糊满了鲜血,来不及发难,只见他身体一歪,一头栽进我怀里晕过去了。 浑浊空气里,火辣辣的热意和黏腻腻的血意混杂在一起,还有萧逸guntang的身体,几乎快跟着一起沸腾。 他烧起来了。 我喊人将萧逸送进了医院,自己一直陪着他,直到他清醒过来。中途爹地来过一次,问怎么回事,不必我开口解释,底下人已经替我想好了说辞。 “表少爷说错话惹大小姐生气了,大小姐轻轻教训了两下子。” “天气热,表少爷不小心中暑了。” “小孩子一起玩嘛,难免有磕磕绊绊的,大小姐知道表少爷中暑后心里过意不去,在医院陪了好久呢。” 爹地微微点头,算知晓了,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不过倒是没怪我,只吩咐下来一句,等表少爷醒了告诉他一声。 萧逸醒的时候是晚间,只有我一个人陪在他病床旁边,他睁眼瞧见是我,当即默默翻了个身过去,赌气背对着我。 哇,这个人怎么这么记仇啊?亏我还守在病床前,担心了一整天他会不会有事,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我从床尾绕过去,在萧逸面前站定,他竟然又一个翻身,再次把后背留给我。他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我不信邪,小跑着又绕回了原来位置,果然萧逸又翻身了。 行,你小子有种。 我继续小跑绕床,萧逸继续翻身,不知道僵持了多少个来回,这回萧逸干脆只翻了一半,面朝天花板正躺着,这下我是怎么跑也跑不到他眼前了。 “行了,别跑了,被你绕晕了。”萧逸盯着天花板懒洋洋开口。 “讲不讲道理?要不是你一直翻来翻去,我有必要绕着床跑吗?” 我不甘示弱地反驳,又贼头贼脑地张望了下病房门口,见没有人来,刷的一下子脱了鞋,直接爬上了病床。萧逸来不及反应,我已经爬到他身上,双腿岔开跨坐在他腰上。 嘿,这下子看你还怎么翻身。 我手肘分别撑在萧逸枕头两侧,俯下身子贴近他,舔舔唇,像极了调戏良家meimei的臭流氓。这下可好,他整个人完全被桎梏在我身下。 “翻啊?”我吹着气音,得意洋洋地显摆起来,“你有本事再翻身啊?” 萧逸翻了个白眼,眼看就要闭眼,我赶紧低声威胁他:“你敢闭眼我就喊非礼。” 估计是被我气到了,萧逸反而笑出声:“你喊吧你喊吧,你喊过来让大家都瞧瞧,现在究竟谁非礼谁啊?” “我不管。”我撑在萧逸身上不肯动,盯着他的眼睛,“反正你不许闭眼,你要看着我,然后回答我的问题。” 萧逸偏过头,躲开我的视线,我也随着他偏过去,继续凑近,鼻尖快抵上他的鼻尖。萧逸又偏头,我继续跟着,这种你跑我追的小游戏,真是乐此不疲。 距离太近了,我呼出的热气慢悠悠地全部喷到萧逸脸上,渐渐地,在他鼻翼两侧凝成水雾,湿漉漉的。 他睫毛好长,根根分明,眨眼时不经意扫过我的眼睑,扫得我痒痒的,也跟着不由自主地眨起眼睛来,浓密眼睫一下下刮着他的,像两把尾羽高高翘起来的小扇子,突然就纠缠在了一起。 “你叫我什么?”我轻声开口问他。 就在此时,萧逸突然一个翻身把我拽下来,也不知道身为病人,他怎么会有如此强劲的爆发力和如此敏捷的行动力。速度堪称电光火石,待我反应过来时,已是天旋地转,被萧逸压进了被子里。 “你!唔——” 我刚开口抗拒,萧逸一巴掌将我的嘴捂住,只听见护士进门查房,萧逸把我头死死按在被子里,用只有我才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威胁:“别动。” 好一招反客为主,护士离开后,萧逸自己也钻进被窝里来,与我共享着有限的氧气,在黑暗里幽幽地看我:“大小姐,你想问我什么?” 他眼睛闪着光,嘴角似乎挑起了笑,开口的瞬间像要把我吞掉。 被窝内空气稀薄,我们贴得太近了,呼吸都开始艰难,随即急促起来,我复杂地看着萧逸,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这场过度惩罚不了了之,萧逸身体恢复得快,也没留下什么严重疤痕。最重要的是,在萧家除了我,不会有任何人替萧逸出头,更别提为了萧逸追究我的责任。 噢,我忘了,或许还有奶奶心疼外孙,可是奶奶如今身体抱恙,卧床不起,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连月不知从哪个多嘴多舌的下人口中听说了此事,从小到大,她手头消息是最灵通的,不管捕风捉影还是证据确凿,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八卦轶事。 来我家喝茶的时候,她问我:“好歹萧逸也是你萧家亲外孙,你怎么训他像训狗一样啊?” “哟——”我慢悠悠盖了盖茶,斜睨她一眼,“心疼了?我训我萧家的狗,不行吗?” 喝的是爹地珍藏的金骏眉,头春头芽,一年一采。茶汤金黄,茶气袅袅地升上来,不必凑近细闻,已能感受到沁香无比。一口入喉,甘甜润滑,余韵悠长。 连月笑起来:“萧大小姐,大家私下都说,你有时真的很像暴君。” 哪里是什么暴君啊?我心里默默嗤笑一声,不过是继承了几分爹地当年黑道太子爷的做派罢了。不过暴君这个形容,听起来蛮合我心意的,那便随人家说去吧。 我放下茶盏,朝连月倾过身去,细细打量她的眉眼,瞧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么阿月,你要归顺做我的臣民吗?” 口吻轻佻,带几分凉薄意味,眼风递过去,矜贵浮荡,流连出无限旖旎。 她的笑容一下子凝在脸上,眼底一道看不清的情愫迅速滑了过去,转瞬即逝。我又笑起来,恶作剧得逞似的,娇羞地朝她眨眼睛:“既然你有意我有心,不如等我嫁给阿霁之后,和你偷情好不好?” 一句话把连月吓得慌慌张张匆忙告辞,真是不禁逗,还不如萧逸呢,起码他还能和我推拉着过两招。 我望着连月落荒而逃的背影,惋惜地摇了摇头,唤来佣人收拾茶盏。佣人看着面生,估计是新来的,我随口问她:“你瞧我可怕吗?” 她愣在原地,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呆呆地摇了摇头。 真是笨笨的,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出来,说句话我又不会吃了她。我蹙了下眉,挥挥手让她退下了。 当大小姐的好处在于没人敢忤逆我,但坏处同样是这点。偶尔我还真的挺想体验下权威遭受挑战的刺激,但又不能随便抓个人就让他挑衅我,听起来脑子怪有毛病的。放眼整个萧家,也只有萧逸能满足我这点见不得人的小癖好了。 我舔舔唇,一下子又回忆起萧逸嘴唇的触感。 这事说来话长。 那天放学,我支使萧逸帮我揍人,挨揍对象是港岛傅家的三少爷傅棠,这崽子年纪比我们小三岁,却俨然已长成了一位实实在在的纨绔子弟。 记得小时候,傅家来我家串门,刚进大门他就屁颠颠地爬下了车,迈着小短腿儿一路狂奔着朝我跑过来,并且娇声大喊了一路的“矜矜jiejie”,喊得我头皮发麻,喊得我家园丁司机乃至看门的杜宾犬都纷纷对他行注目礼。 他奶妈忙不迭地追在屁股后面跑,边跑边念叨:“棠哥儿,慢点欸,仔细别摔着了。” 傅棠这崽子最爱仗着自己年幼,每回到了我跟前都假装要摔跤,张牙舞爪又无比精准地跌进我怀里,一边抱着我腰一边把头埋我胸里,狠狠蹭两把,奶声奶气地喊着:“矜矜jiejie~阿棠来看你了。” 鉴于那会儿大家都是小孩子,也没发育,便由着他胡闹了,谁知我上了中学他还敢跟我玩儿这一套。我当即放出萧逸去揍他,堂堂萧家大小姐是能让你这小崽子埋胸吃豆腐的? 我还告诉萧逸,你今天要是不能把傅棠揍趴下,就别跟我上萧家的车。你要是把他揍趴下见了血,我出医药费,后果我全担。 于是萧逸那场架,打得特别生猛特别精彩,吸引了私立学校不少学生来围观。 我坐在墙头瞧着特别开心,心里寻思着下次安排打架之前必须开个投注,人家搞赛马搞拳赛搞得风生水起,下注赌输赢赌赔率,不就图个热闹和刺激嘛,我这儿也差不多。 多年后重逢提起旧事,我才知道,这一揍把傅棠活生生揍出了心理阴影。 倒不是因为他被打怕了,说实话,别看傅棠是个纨绔子弟花天酒地,但他实战能力还是极为强悍的,因为小时候怕被绑架,傅家特意请了专业师傅教授泰拳以及格斗术。 我从小就知道傅棠能打,一个干翻五个不在话下,所以我才要萧逸上,他要是干不翻傅棠,又怎么能保护好我呢?万一日后傅棠对我霸王硬上弓,谁挡得了呢? 当然这仅仅是我在萧逸面前杜撰出来的假设,给他加加油鼓鼓劲,让他揍人多点动力,实际上傅棠不敢对我做什么。 总的来说,萧逸傅棠两个人打得不相上下,都挂了彩吐了血。 萧逸胜在猛、悍,爆发力超群,傅棠胜在招式阴辣,反应敏捷,下手出其不意。最后萧逸略占上风,因为他无牵无挂,揍起人来不要命,又有我放话撑腰,毫无顾忌。 但傅棠不一样,他惜命得很,怕自己被打残打死打破了相,于是举起自己的校服白衬衫率先投降,拽着我的衣袖泪水涟涟:“矜矜jiejie我错了!我就是喜欢你,爱慕你,才会克制不住地表达出这份爱意!” “但是从今往后,我傅棠,绝对会把所有爱慕谨慎地深埋心底,犹如红磡隧道深埋海底……求求你让你家表少爷住手吧,我投降!我再也不会对你不恭敬了!” 于是我打了个响指,战斗到此为止。 后来傅棠亲口承认,他的心理阴影来源就是我。当年那一架,让他亲身体验到了女人的可怕。傅棠叹气:“怪不得有个词叫蛇蝎美人,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蛇蝎心肠。偏偏我又是个极爱美色的,两相取舍,我便决定见了女人就绕道,惹不起我避得起。” 末了还感叹一句:“矜矜jiejie,你是我生命中最浓墨重彩的女人。” 我冷漠地打断他:“傅三,你说话的方式简单一点,我听不懂。” 傅棠闷闷道:“人话就是,我被你吓得直变弯了。” 他如此大大咧咧地坦诚了自己的性取向,倒是我惊诧起来,八卦之魂熊熊燃起:“那你是上面的那个还是下面的?” 傅棠大怒,拍桌而起:“萧矜!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堂堂傅三爷,怎么可能在下面?” 我拍拍他脑袋,顺顺毛:“傅三儿弟弟,你jiejie我可还呆在公子小姐这辈儿呢,你就称起爷来了?你信不信我让你以后见到漂亮男人也绕道走?” 萧逸打了胜仗,我理应好好嘉奖他。 暮色渐深,夕阳落进海里,沉下去一半,余烬红得发亮,将远方一片海烧灼得通红。海风吹过我黑色的长发,湿漉漉的水汽侵入肌肤纹理,深入我的血管,最终循环至我的心脏。 心脏突然柔软湿润起来。 我递过去手帕,让萧逸擦拭嘴角残余的血迹,问他有没有事,要不要去医院。 他摇摇头。 嘴角一朵淤青绽放得愈发张扬,招摇而骄傲,牢牢挂住好似勋章。我踮起脚尖,凑过去轻轻啄吻了一下这处伤口,萧逸耳尖蓦地红透,喉咙里卡住一声呢喃。 我看着他的喉结滚动,难耐又克制。 我笑起来,无声而柔软,唇瓣缓慢辗转着迁徙,贴紧他的耳根吹气。 “逸哥哥,我还没有亲过别人呢,你是第一个。” 他不说话,我就又逗他,“初吻哦。” “不对。” 萧逸突然出声否认。 “什么?” 还没等我说完,他已经单手扣住我的后脑勺,低头寻到我的唇,舌尖蹿进来。 “这才叫吻。” 他的唇瓣柔软微凉,探进来的舌尖却炙热似火,攫着我的舌尖慢慢地吮吸,他含得不是很用力,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吻你的意思是,舌头要伸进来。”他含含糊糊地告诉我。 我被吓住了,想躲来着,脑袋却被牢牢桎梏在他掌心里,无路可退。不知道他舔到了哪里,整个口腔瞬间酥麻起来,唾液控制不住地往外溢出,被萧逸用舌头一点点卷着全部吮入口中。 咕嘟,一声细微的吞咽。 他咽下去了,听得我耳尖通红,整个人都软下来,再也无力抗拒,嘴巴乖顺张开,任由萧逸深入放纵,恣意掠夺。唇舌交缠,有水声倾泻,我情不自禁地从嗓子深处溢出一点细碎的喘息来。 萧逸手一紧,扣住我的腰,隔着薄薄的校服衣料,只觉他温度好高好高。 良久,他才松开我。 我咬了咬唇,下意识伸出指尖碰了碰,只觉嘴唇guntang,像发了一场烧。我盯着萧逸,半晌才说出四个字:“你欺负我。” “嗯,我欺负你。” 萧逸认得坦荡,唇畔轻轻勾着,牵动了嘴角伤口,轻嘶一声,虽是皱眉,但眉眼间依旧愉悦万分,甚至还不经意地流露出一点无耻。 他也学我,却是意有所指地舔过自己的唇,又伸手,指腹轻轻摩挲着我刚刚触碰过的相同位置。我便觉得,好像他此刻摩挲的,是我的唇。 “你!” 后来萧逸告诉我,那天他已经做好了我回家后找萧存告状,自己被狠狠修理一顿的准备,谁知他在房间里提心吊胆等到半夜,什么都没发生。又过了几天,依旧无事发生。 我不服:“我在你心里这样坏嘛?” 萧逸就笑,笑得隐晦。 很多年后,萧逸回忆过往岁月,不知怎的,想起来都是大小姐的好。 明明她总欺负他来着。 倘若放在影视剧里,她便是妥妥的心肠歹毒又娇生惯养的恶女做派,习惯捉弄人又好装无辜,千错万错什么都是表哥的错。但因缺少亲近的同龄玩伴,每回真把萧逸惹生气了就又做小伏低可怜巴巴地来哄。 其实倒也不用哄,萧逸暗恋她,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他们自小只同门第相当的世家子玩在一起,这群未来的太子党里,大小姐是个中翘楚,身家地位至为尊荣,真真正正的皇太女。 大小姐的心意就是天意。 没有人可以忤逆。 成年后萧逸开始跟在萧存手底下做事,偶尔也会听到有资历的老前辈议论起萧矜,大都赞不绝口——大小姐行事做派,肃杀决伐,颇有几分萧存当年黑道太子爷的味道。 萧逸心底深感赞同。 当年连月说大小姐训他像训狗,他其实也赞同。 他是大小姐的狗,也只是她的。 这句话他只敢在心里头想想,没敢说出来过,每回这么想,他都要在心底暗骂自己不争气。准确来说,男人这东西就是不争气。萧逸一直都没意识到,他从小颜控,控到骨子里的那种。 偏偏大小姐最擅恃靓行凶。 同龄女生再漂亮也懒得多瞧一眼,反正都比不上自家表妹。对待恋情他自诩清高,实际是眼光太挑。 存了这层心思,萧逸甚至日常都在进行自我暗示,为大小姐种种恶劣行径开脱,比如告诉自己,与舅妈舅舅相比,表妹算不错了,无非骄横了一些。 骄横在所难免,萧逸觉得,表妹大小姐身份,比自己年纪小,又生得这么好看,娇蛮任性是应该的。在萧家,至少还有她,不把他当透明人,甚至还甜甜地喊逸哥哥。虽然每次喊完逸哥哥,萧逸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萧逸心甘情愿做大小姐的跟班。 不知从哪一刻起,讨好大小姐,成了他的本能。 又或使命,根植骨血灵rou,今生今世,难以剔除。 后来他爱上她。 更像印证了某种先验主义,他爱她,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