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园,夜临时分(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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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达邦的邀约,不过是使林锐从一个牢笼去到另一个牢笼。然而,与北平不同,辉夜之城这座牢笼,林锐仿佛很难、很难逃脱。 林锐曾经以为——或者说幻想,或者说期盼——长大将伴随着某种苦尽甘来。就像,童话故事总该以喜乐为终结。孰料,抚今追昔,乃生成一场使林锐惊悸与痛彻的忆苦思甜。 “你还年轻。”“你太不接地气了。”“你过往在北平,在黄庄与清华园。你未尝不相当于在云端。然而,这世界中不是只有那种高绝孤冷的云端。这世界中还有其他庸俗的、劳碌的、从前的你恐怕难以想象的人。”“你住在昌平。你挤地铁。十号线北土城站外的夜是深蓝与明黄的土。十三号线在地上,不过,白昼时车厢内的光线与空气,依旧较夜晚时室外的光线与空气,更困窘、催眠。一号线从苹果园到通州北苑。苹果园封站。通州北苑,以及其他四惠以东的站点,你不曾去过。是什么人在那里?十号线六里桥站有圆形的、明亮的、户外为青草色调的站厅。一号线建国门站有苏维埃风情的镂空的铁与石吊顶。你感觉,建国门乃盛世残余、六里桥乃六朝烟柳、玉渊潭乃诗意的化用的瀛台与珍妃井、苏州街乃织造府缴纳的供、木樨地乃槿花一日自为荣。你殊不知,这就是,也依旧将是,你的国的首都——亿万人向往的模样。”“你缺乏社会阅历。” “你也不必自卑与害怕。”林锐想起卓扬曾经的话,“为实习,我打了几份工。我发现,其实是少有人具备像我们学心理学的学生具备的这样的,人文关怀之素养的。其他人考虑问题的方式,与我们不同。我们的一些思路,其他人不怎样有。我确实读不懂报表。我也确实还在学习写代码。可,科研以外,适合我们这种人的工作,还有一些。” 林锐在辉夜之城的医院,做的活计很基础。辉夜之城,不大量从辉夜之城以外的表世界招募员工。林锐的上级们,以及上级的上级们,不乏有来到辉夜之城以前乃各自领域内知名人物者。但,像林锐这种底层的、接触实验的,身旁的同事,普遍不是雪茄区的小孩一边来搞学术一边兼职,就是实习调教师——更有甚者,是那群主要负责cao人与安保的,头脑,按偏见,比较简单的,调教师助理们——转了行。 47 工作不轻松。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上班版本的林锐,除却写例行公事的报告,还需要处理他上级交给他的其他材料。并且,林锐该凭借这些材料,定期去参与他的上级们,以及上级们的上级们,的会议。会议内,林锐以出现的方式,不说话地社交。 林锐困惑过,达邦为何不将他等几年再收割──确切地说,林锐怀疑过自己放弃学业、而来辉夜之城上班的理由。林锐,可能,就类似正在辉夜之城线下与线上读研究生的金所言,感觉,在这种地方,读书与空想与厚积薄发百无一用,只有参加工作才是实在的,才能使自己融入、使自己可以交差、使自己不及金那样被达邦霸凌与掌控、使自己独立、使自己安全。然而,林锐,其一不觉得,自己能仅依托在辉夜之城的工作经验,被提拔到什么辉夜之城的职位,其二不觉得,自己能说得上话的同事们与上级们,有多么高明。 某颗杀戮的心被触动了。厌烦,憎恶,与精神洁癖。林锐焦虑。林锐害怕。林锐感觉辉夜之城的某些其他人们颇没有道理。林锐渴望逃逸与毁灭。林锐开始——想调教人。 辉夜之城,在一些意义上极其闭塞。它的工作人员,在进入辉夜之城以后,普遍鲜少与表世界沟通。工作人员们,鉴于其在辉夜之城从事的活动的性质,亦被各方面地、各自为政地阻碍与限制返回表世界。一些人的未来,相当于有被——直到养老送终地——在辉夜之城的体系内封死。但,辉夜之城内部,又是不提供什么上升渠道的。 达邦反复向林锐强调,辉夜之城不是一个值得被尊重、值得被——它的高级管理者们,以及它最重要的顾客们——慎重衡量的地方。 “惠顾它的人将很惠顾它。推崇它的人将很推崇它。留恋它的人将很留恋它。”达邦说,“它隐秘且庞大。它自衍生它繁复精致的规则。然而,待到夜幕升起、天光放亮,这种东西,就不再被纳入讨论范围。” “不过,”达邦又说,“永远……有夜临时分。” 48 林锐问:“辉夜之城,为什么不再被那些人们纳入讨论范围?” 达邦回答:“因为,对那些人们,辉夜之城不制造显著的危害。” 林锐很费解,为何,辉夜之城至今依然得以作为一个沉没在南大西洋中的,候人入梦的,旧日支配者,存在。在林锐的观察里,辉夜之城大量输出奴隶——与饲养奴隶所要求的、若干项昂贵的黑科技——的地方,其实没有那样需要,字面意义上的,辉夜之城培育的性奴隶。 达邦关注辉夜之城售卖奴隶——尤其是性奴隶——的盈利。性剥削产业诚然是古往今来高利润的黑产业。但,还有其他产业,譬如贩毒,利润更高。毒品,较辉夜之城的性奴隶,成本更低廉、传播范围更广。然而,毒品,较辉夜之城的性奴隶,制作更简单、容易导致黑帮的结构不稳定。 辉夜之城还涉猎制药、医疗服务、电子信息技术、通信乃至航天等行业。雪茄区的、系基因工程实验产物的天才少年,亦被派遣——聘用——往世界的各个地方。不过,一些辉夜之城的董事、股东与部门,似乎仅在利用同辉夜之城相关的国际协议与公约,以及辉夜之城所在的这一系列南大西洋离岛。他们不很在意那个作为性奴役组织的辉夜之城。达邦,在与性剥削无关的领域,被架得颇有些空。 林锐判断,自己明白达邦为何不裁撤辉夜之城的性剥削产业线。哪怕,按林锐比较倾向于采取的计算方式,辉夜之城的性剥削产业线,其实乃不盈利的。 林锐调查过辉夜之城的一些董事与股东。他们与彼此之间,在辉夜之城的关系,类似通过一道做坏事来互相获取亲谊与把柄。将辉夜之城的性剥削产业线裁撤,大概没有甚损这些财团的利润。这些企业、这些技术的投资方与开发方,只不过是给辉夜之城提供了一些它们自己的部件而已。这些部件还可以被、一直有在被,安装在世界的其他处。 49 可,那些董事与股东主要做的东西,是合法的。它们,在从前,被叫做放射性物质与无性繁殖技术,在后来,被叫做监听计划与生成式人工智能。或者讲,当今,尚没有法律有针对性地阻碍、禁止那些东西的进行。 而,达邦,以及达邦体系所主导的,却是在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地区——这个“大部分”,其由来乃给世界的不同地区赋予不同的权重;这个“大部分”,相当于辉夜之城的董事、股东与顾客,按加权的办法计算,所主要来自的地区——普遍非法,或者说,即便被试图辩护合法、亦将激起强烈反对的东西。 “我们可以,”那份被标注由连明舟所提交的文档写,“使用更符合当前各国、各地区之法律法规的方式,生产奴隶。尽管,至今尚未有辉夜之城的客户被以性剥削之理由查办、并且造成严重后果之事件发生,但,这不代表这种事件没有发生的可能性。我以为,作为产品方,我们可以将合规之负担不过于丢给客户。固然,辉夜之城的客户被以性剥削之理由检举,辉夜之城——作为第三方——被要求承担法律责任的概率比较小,但,为防范此类事件、为给此类事件善后,我们维持着情报部门与说客团队。这很昂贵。而,预警与防范此类事件,阻止了我们的特工与说客运作更有经济价值的项目。” 我们为什么要搞恐怖主义?林锐疑惑。辉夜之城似乎可以很贵。而,恐怖主义,很穷。固然,辉夜之城的恐怖主义,就像一些其他的恐怖主义,可以被辩护不是恐怖主义。人口贩卖是人才引进。性奴隶是职业乃陪护者的劳工。不同的国给奴隶主的法律不同。被进口的奴隶,在不同的国,可以由辉夜之城的分支机构——依据奴隶主的需求及时——出具不同的合同。 然而,这些给芯片、改造剂、永久性伤害、奇怪的言谈举止与《奴隶守则》辩护的辞令,似乎仅在一些小范围内才可以被礼节性地接受。 更多人、大部分人、在公开场合的人,应该,将是不笑纳这种巧言令色的。他们可以在另一些场合笑纳。但,将辉夜之城的信息以恰当的方式在恰当的区域投放,公众,与公开场合的人们,就缺乏允许他们不谴责辉夜之城的规则与理由。 50 性奴隶。林锐想。性奴隶将辉夜之城陷于危险。如果只是需求被用于移植的器官,辉夜之城可以找将死的人与贫困的人。更有甚,辉夜之城可以加快类器官的研发与生产。如果只是需求能被cao的洞或者能被cao的杆形物,这世界中有的是愿意给高阶级的人服务、并且接受被进行人体改造的性工作者。何况,猎奇者与猎奇需求,顾名思义,乃少数。辉夜之城的人体改造,是与钻石骗局有相似的卖方市场。辉夜之城的奴隶被制作与炒作成奢侈品,高溢价。辉夜之城专坑人傻钱多。倘若拐卖人口来做医药实验的被试、做辉夜之城这个社会尚不可或缺的——属于强迫劳动、但不属于辉夜之城之底层的——体力劳工,那,不妨拐卖一些拐卖后果更小、拐卖成本更低廉的人口。事实是,从来有人乐于来辉夜之城工作、生活。这种介绍跨国务工也许并算不得拐卖。 为什么,偏要搞能引起愤怒与反抗的强制?为什么,偏要抓能给辉夜之城制造风险的人们? 是什么人在如此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