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番外】梦回·赵家往事1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把秦露露惊醒。

    “畜生！”

    隔门听到一个男人愤怒低吼，情绪已然爆发。

    秦露露觉得这个声音有点像赵青梁，但是又很陌生。

    因为她从没见过赵青梁发火——这个世界上还没人敢惹他老人家发火。

    可是又能是谁呢？

    揉揉眼睛，认出周围熟悉的装修风格，是她熟悉的赵家老宅。

    具体哪间房并不晓得，他们家房间太多，她也只去过两三间。

    咔哒！

    房门突然打开，秦露露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脸茫然，只见两个男人一先一后抢跑进入。

    “芮白，先穿衣服！”年轻一点的男人奔过来把床头的衣服抛给她，然后背朝她挡住她的上半身，把她和另一个男人隔开。

    年长的男人要上前抓她，奈何体力不支，被年轻男人一把推了个踉跄。

    “父亲，我觉得，你和芮白今天就离婚吧。”年轻男人声音有些稚嫩，说话的语气却无比威严，让人觉得似乎他才是这个地方的主人。

    秦露露愣愣起来穿衣，从后面清楚看到年轻男人侧脸有个红红的掌印。

    不知怎的，竟然有点心疼。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年长男人在空中狠狠用手指戳这两人，反复重复一句话，气得脸发紫。

    秦露露小心翼翼瞧去，男人长相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难道是误入了别人的家事？她得找机会解释一下，她是无辜的……

    只听年长男人咳嗽两声继续说，“她是你妈！赵青梁，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这话一落，房间瞬间寂静。

    秦露露瞳孔暗缩，系扣子的手不禁颤抖，她是……谁和谁？

    “好的父亲，我和芮白先走了。”年轻的赵青梁终于开口，情绪比老父亲稳定多了。

    这和秦露露记忆中的大伯如出一辙，还是那个胜券在握的上位者，只不过现在，他在握的是她的小手。

    赵青梁拉着她往门口去，赵长虹虽然才说滚，现在又挡在前面阻拦，“你们去哪儿？咳咳……”

    但他疾病缠身，踉踉跄跄老态龙钟，被年轻体壮的赵青梁轻而易举甩开。

    “对不起……”秦露露不由自主说，擦肩而过那一刻，她莫名想要安慰他。

    看着赵长虹这个样子，她心里酸酸的。

    老首长一辈子兢兢业业，晚年生活竟如此凄惨，家宅不宁，实在不忍直视。

    “别傻了，你没有对不起他。”赵青梁皱眉反驳，推着秦露露坚定向前，“我们走。”

    赵长虹就这么被甩在后面，正要喊人捉拿这对男女，却突然撑墙猛咳，捂着胸口神色痛苦。

    首长今年七十有三，身体抱恙已久，贴身警卫员立即扶他进屋休息。

    咳声渐远，秦露露稀里糊涂和赵青梁走下熟悉的大楼梯，每一脚都是飘的，周遭事物如梦如幻。

    这里，是几十年前的赵家吗？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目睹这一切？

    赵青梁看着才二十多岁，他和这位芮白又是怎么回事……

    突然眼前出现一个人影，一声脆生生的“白姨”打断了她的思绪。

    “白姨，大哥。”

    定睛一看，一个少年背时髦斜挎包立在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们。

    男孩十二三岁，柔美清秀，穿衣讲究，小西服贴身熨帖，皮鞋锃亮，身体还在发育，个子比秦露露低半头。

    年纪不大，眉目中已有三分痞帅四分玩味，在学校里绝对不缺小女朋友。

    只是那双眼睛却和他的年龄不搭，又有饱经沧桑的少年老成，仿佛已经看透一切。

    顿时让秦露露想起一个人，心中不禁泛起酸涩。

    “青宴？”她不禁屏住呼吸。

    男孩向她微笑点头，语气却疏离客气，“白姨，又要和大哥出去？”

    如此客套让秦露露心一沉，意识到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赵青宴，只好悻悻“嗯”了一声。

    “青宴，我们晚上不回来，你照顾好那两个小子。”赵青梁从裤兜里掏出一沓粮票给他，“弄点好吃的。”

    “好的大哥。”赵青宴接过粮票装入口袋，彬彬有礼告别，“那你们忙，我去写作业了。”

    话音刚过，一个小团子彭一声把大门摔开，手里拿一把玩具枪横冲直撞进来。

    “二哥！你看我，杀杀杀！杀杀杀！”

    小团子头上扣一顶大大的灰色制服帽，高举手里的玩具枪，轮着小短腿一边大叫一边往这边跑。

    眼睛被帽子遮住，根本看不见路，眼看就要撞到柱子上。

    “小心点，小钧！”

    赵青宴及时把小家伙抱起，又熟练地拿出手帕擦他脸上的泥和鼻涕。

    小钧却不老实，在二哥怀里依然摆弄着玩具枪，聚精会神地杀杀杀，颇有大将风范，不巧鼻孔不合时宜地吐出一个鼻涕泡泡……

    啵～泡泡破了。

    秦露露对这景象感到惊恐不已，却鬼使神差从赵青宴手里拿过手帕，亲自给小朋友擦鼻子。

    “别把他惯坏了。”赵青梁按住她的手不赞同。

    “不，要mama！”小青钧态度坚决，将玩具枪一把塞到赵青梁手里，伸手要mama抱。

    要……秦露露抱。

    秦露露哪里敢，如临大敌怔在原地。

    小青钧倒是没注意，而是想起什么事，突然委屈大哭，小脸挤成一个小包子，银豆豆不停往下掉。

    “mama，小丞不要我了，小丞说不要我做哥哥，呜哇哇哇！”

    小青钧看着也才三岁，哭得悲痛欲绝，秦露露总觉得自己这样像在欺负他，只好从赵青宴手里接过小青钧，抱在自己怀里轻轻拍打。

    而小朋友埋在她脖子里大哭，很快就把她的衣领哭湿了。

    秦露露心里竟然也跟着酸涩难过。

    她更加确定，现在的她不是自己，而且一个叫芮白的女人。

    现在她看到的，正是芮白的生活。

    “咯咯，抱！咯咯，抱！”一个更小的男孩滑着学步车蹒跚赶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小宝宝和小青钧眉眼相似，个头却更小，可能只有一岁左右。

    秦露露正惊讶，就见赵青梁把小宝宝抱起，举到她和小青钧面前。

    秦露露心领神会，配合哄道，“小丞来找哥哥抱了，谁说小丞不要哥哥？”

    一开口就被这充满母性的声音惊到，这声音的确不是她的。

    “要咯咯，要咯咯！”小丞向哥哥伸出双手，口齿不清地应和。

    小青钧这才止住眼泪，很大气地用手背擦了把鼻涕，隔着两个大人之间的距离，努力将手探出很远，用沾满鼻涕的小手紧紧捉住小丞的小小手。

    秦露露脑子里浮现一个不恰当比喻：牛郎织女要相会。

    只见小青钧身子向前凑，握着弟弟的小指头重重点头，“小丞不怕，哥哥保护你，哥哥带你玩！”

    小小丞则一边叫“咯咯”，一边茫然地吃着手指。

    周遭三个人无奈扶额。

    画面似乎静止在此刻，温馨和谐，又逐渐模糊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