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最强的对手

    乌鲁克的城市中心矗立着高大恢宏的神庙建筑群。

    此刻，在神庙某处的一个密室里，金色和碧绿色的光芒交替辉映在暖色的砖墙上，空气中弥漫着神秘而圣洁的气氛。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神殿，厅堂中竖立着一根纯金的柱子，一根绿宝石柱子，金色和碧绿色的光辉就是这对奇异的柱子发出的。此刻似乎正在进行着某种近乎神迹的仪式，却寂然无声。

    两根神奇的巨柱前、厅堂的正中间是一个圆形的祭坛，这个祭坛只是微微突出于地面，由青金石、珍珠母贝、黄金薄片、象牙和闪长岩拼成了一个复杂神秘的圆形图案，十二个小圆环环绕套嵌在大圆环中，用各种线条和古老符文连接，蕴含着天文、数学和其他难解的意义，像极了某种巫术的阵法。

    而吉尔伽美什——唯一一名有资格进入这间密室的顶级祭司，此刻正静卧在这个圆形祭坛之上。

    他身穿绣金的白色长袍，身体微侧，安详地合着双目，金色和碧色交杂的神圣光辉无声地流淌过他的鼻梁和睫毛，在他雕塑般的脸上投下色彩迷离的阴影轮廓。

    他像一个婴儿一样安详地睡着，在梦中与神交流，接受着神明通过梦境给他降下的喻示。

    一些画面闯进了他的脑海，他睫毛微动，开始了他第一个梦境。

    良久，他的睫毛停止了颤动，梦境结束了。

    吉尔伽美什睁开了眼睛，微微收缩着的黑色瞳孔牵动着虹膜上无数呈放射状的红色尖芒，猩红的眸子看起来犹如闪动着的红色星辰。

    他不紧不慢地坐了起来，单手支撑在膝上，刚刚那不可思议的梦境让他沉思了片刻。

    尔后，他抬起头，仰望着高高的殿顶开口述说：“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通晓万物的宁桑女神，母亲啊，您能帮我解开吗？”

    吉尔伽美什像是对着空气说话，因为这个屋子里没有别人。

    然而却有声音回答了他，那个声音慈爱而温婉，自然而然地在空气中回响：“吉尔伽美什，我的儿子，什么样的梦境让你迷惑？”

    “我的梦是这样的，”吉尔伽美什开始描述他的梦，“有一天晚上，我兴奋得睡不着，踟躇在贵族们中间。天上，繁星现于我的眼前，一个安神的精灵从天上向我降了下来，像一块磐石。我想抬起它，但它太重了，我一直试图移动它，可又挪不动。广场上的乌鲁克人向它聚集过来，贵人们在它的脚上不停地亲吻以示崇敬。我想要用头顶起它，其他人都过来帮我，最后我终于举起了它，就往你这儿送。”

    听完吉尔伽美什的叙述，宁桑女神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对儿子说：“其实呀，吉尔伽美什，有个人和你相同，他生于原野，在山里长成，如果你见了他也会高兴。贵人们将要吻他的脚，你会把他拥抱，如果你找到了他，就把他领到我这儿来。”

    “我梦到的那是……一个人吗？”吉尔伽美什对这个解释似乎不太满意，但是处于对母亲的尊敬，他没有进一步质疑，而是继续在祭坛上躺下，闭上了眼睛，重新开始了祈梦。

    很快，吉尔伽美什又做了另外一个梦。

    梦境结束后，吉尔伽美什起身对母亲说：“母亲，我又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在鲁克的大街上出现了一把金色的斧头，人们纷纷聚集，将它团团围拢。原来那斧头是什么东西的变形。我心里竟喜不自禁，象看见了一个女人，对它一见钟情。我弯腰挤进人群，将它取在手中，将它平放在我的身边。”

    吉尔伽美什的母亲回答说：“这个梦跟上一个梦预示着同样的事情：一个强大的伙伴将来到你的身旁，如同一颗星辰。他拥有人间最为强大的力量，强如天上的磐石。你拾起它并将其置于我的脚下，而我，将会让他变得与你平起平坐。你的梦是吉祥的。”

    见到两个梦的解释是一致的，吉尔伽美什点点头，站了起来，双手握于胸前做出礼敬的手势，“谢谢您，母亲。我相信我的梦见是吉祥的，可是我心头还有疑惑……”

    “你问吧。”女神的声音回答他。

    “我听说有一些反对我的贵族悄悄地买通了祭司，在安神的面前告了我的状。哼，那些碌碌无为的杂种，一事无成，每天只会在神的面前叽叽歪歪……”

    “吉尔伽美什！”宁桑女神制止了他儿子一如日常的狂言，然后用温和而略带责备的语气说，“看到你的智慧、力量越来越出众，我感到很欣慰。可是，你也要小心，不可以将你的才华、能力肆意张扬，以免遭人妒忌怨恨。你还如此年轻，做出重大决定时，一定要跟长老们商量，不可偏执。”

    “即使是那些人的毫无才略和远见，还要征询他们的意见？”吉尔伽美什脱口而出，流露出少年的张狂，然后意识到自己的不敬，只好补充说，“抱歉，无论如何，我会遵从您的教诲。”

    他的母亲轻轻地叹气。

    吉尔伽美什继续说道：“我审问了那个被买通的祭司，他透露说，安神会对我降下惩戒。我梦见的那个人，该不会与这件事有关吧？”

    宁桑女神沉默了一会儿，只好回答：“那个从天而降的安神精灵名叫‘恩奇都’。”

    “恩奇都？”吉尔伽美什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对，恩奇都。”宁桑女神回答，“他是创造女神阿鲁鲁（aruru）奉安神的命令制造的出来的半神，混合着深渊的泥土和战神尼努尔塔的血液，他是这片大陆最强悍的人，一个可以和你相抗衡的男子，也是一名可以拯救你的朋友。”

    吉尔伽美什心头震惊，这么说，安神回应了那些人的祈祷，为惩戒他而制造了一个强大的对手？看来母亲在为他解梦的时候并没有吐露全部实情，大概是是处于对他的担心吧——担心他的儿子与神的使者为敌，担心他被击败？

    吉尔伽美什笑了，对自己的母亲说道：“感谢全知的宁桑女神，最睿智的智者。你开解了我的梦，也许我需要一个朋友和可以指导我的人，您的解释帮助我从自己的梦中找到了他。”

    吉尔伽美什从神殿恭恭敬敬地退出，转身离去的一刹那，狂傲而残暴的神情流露在了脸上：“恩奇都？神的最强造物，拥有能与我匹敌的力量？哼，神派你来教训我吗？我做错了什么事需要被教训？我要击溃你，打得你满地找牙，痛哭求饶！我要证明这片大陆上除了神，只有我是最强的！等着瞧吧，恩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