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死灵盛宴

    几只仿似龙形的翼兽在苍茫的天空飞过，由于过于高远而无法分辨，给人的心里带来一阵隐隐的不安。

    这是一场决定苏美尔命运的大战，结局不知会被天意导向何方。

    军队整齐的步伐混合着战甲和武器的摩擦声，战车上的恩奇都不禁看向坐在身边的少女——她乌黑的直发用一根深蓝色的发带高高扎起，又如闪亮的锦缎般披散至背部。

    精致的战甲包裹在丹凝锻炼得当、凹凸有致的身上，难得一见的打扮使她平添了女武神的英姿，在这充斥着男性的军队里显得和谐而出挑。

    恩奇都握了握她的手，眼中的一丝担忧立刻被丹凝读取了。

    “放心，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丹凝眼望前方，上扬的眼角流露着淡定和决然，“过去我听你和爸爸的话，一直没有上战场。但这是最后的决战，我亦有战死的觉悟，所以你无需在战斗中分心顾念我。”

    这个女孩一直比他想象的坚强、决断，从弹琴做饭到提刀作战，同样毫不含糊。

    恩奇都竟无话可说。

    当在他众将领面前分享“持久战必胜”的理论时，心里的直觉却在隐隐地告诉他，“理论”总是会被无法预计的变数无情地击碎。

    就连一个深闺中的女孩儿都有了必死的觉悟，他更应该抛弃种种顾虑、放手一搏。

    来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然后在这个时代画上一个圆满的终局。

    行进的后勤后备队中，帕伊郑重地对那位他暗自喜欢的女孩说道“露雅，我会保护你的！”

    露雅抬头看向这个不再称自己为“露雅姐”的灰发少年，他最近的个头又窜高了一些，连续不断的战事和自身的刻苦专研将他锻炼成了一名优秀的魔法师，有时人的成长就是一瞬间的事。

    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可靠的男子汉。

    “嗯。”露雅微笑着用力点头。

    前方战鼓雷动，喊杀声如潮水般响起，双方军队开始了第一轮交锋。

    帕伊不禁握紧了手中的魔法仗，露雅也将手按上了腰间的短刀——必要的时候，所有人都将是战士。

    恩奇都跃上高空，借助风力在空中短暂停留。

    放眼望去，阿卡德人身着暗黑色的军服，相当容易辨别，兵力不及苏美尔军的一半。

    他们和苏美尔人的装备一样精良，战车和弓箭手尤其多，打出的狮头鹰旗号与基什和拉格什的军旗十分相似。

    目前只是热身，主帅萨尔贡正在主力部队的核心内指挥作战，并无太大的动静。

    半神们开始加入了战斗。

    阿卡德人中也有私生的半神，他们的人数相对较少，但手中拿的天命等级并不低，显然在武器供给上获得了伊南娜的大力支持。

    暗夜之网的黑衣刺客也加入了敌方的阵营，他们两股势力合起来，在数量上已经超越了苏美尔半神。

    恩奇都紧紧地皱眉。若不是苏美尔半神在内战中陨落了太多，也不至于在人数上落了下风。

    从语言上判断，黑衣人半神的来源除了闪族人外，还包含了分布在古叙利亚地区的埃伯拉人、古迦南人和少量原始印欧人，他们都是涅伽尔从遥远的异族地区带来的追随者。

    战场上的厮杀越来越惨烈，敌方完全不顾“半神只与半神对决”的古老礼仪，每一道天命闪光之后都能制造出成片普通士卒的尸体。

    卢伽尔扎吉西沉着指挥，其他城邦的各路援军从四面八方杀到，将阿卡德人的部队拦腰截断，分块围合成密不透风的铁桶。

    被围困的阿卡德人被迫拥挤在一起，无法施展、互相踩踏，这时，苏美尔人的箭雨如暴雪般降临。

    阿卡德半神竭力突围，冲开的血路又被苏美尔半神锁死，一时间尸山平地起。

    敌方的半神虽多，但普通士兵的人海战术亦不可小觑。只要他们战略得当，完全可以让敌人的战力陷入瘫痪。

    卢伽尔扎吉西不愧是征战多年的沙场老手，现在正是让从未经历过大规模战役的阿卡德人以鲜血支付学费的时候。

    恩奇都一边战斗，一边留心观察着战局的变化。

    异样的感觉不断攀升着，他抽身局外，伸展双臂，将自己的感知全面打开。

    蓦然睁眼时，眼前的景象使恩奇都打了个寒噤。

    如同黑幕的阴霾覆盖着广阔的天空，整个战场变成了地狱般的景象。

    遍地流淌的血河与成堆的尸骸阻碍着战士们的脚步，无数灰黑色的死灵与恶魔拖着长长的尾巴在战场上空飞翔。

    它们愉快地收割着战士们的生命，仿佛饥饿了许久的人在丰盛的筵席上吃喝吞咽。

    大地上的人类浑然不觉，他们陷入了杀戮的疯狂中，不停地为死神们制造着鲜美的食物。

    “哈哈哈哈~~~~~~~~~~~”乌云一般的巨大黑影扫过天空，恩奇都仿佛听见了死神的狂笑。

    “纵情欢乐吧，这是一场死亡的盛宴！”

    不知何时，天空被划出了一道道的裂口，浓如墨汁的黑血不停地滴露，漫天都是死神们扭曲的倒影。

    鬼魂不断从天空的裂缝渗透进这个世界，一起加入这场鲜血与死亡的狂宴。

    天穹之上，万千死神簇拥着统御祂们的冥界帝王。

    祂头戴两对乌沉沉的恶魔角冠，如由秘银与黑钢铸成的战甲构成了绚烂奇诡的钢花，尖锋处泛着金属的雪亮光泽，暗处又如黑曜石与黑钻石般晶莹剔透。

    祂是如此俊美，却又如此邪异，最幽暗深沉的恐怖从祂的身躯向外发散，漆黑的星空覆盖着绚烂的咒符，在祂巨大的黑翼后生长蔓延。

    百余位带翼的冥神在那位高大无边的神祇周围盘旋飞翔，有的形如魔鬼，有的却是美丽的黑暗天使。

    一位金身六翼、如同金色火焰的人形飞翔在祂们中间，恩奇都一眼就能将祂分辨出来。

    “吉尔伽美什……”

    恩奇都的心里五味杂陈，再次俯视大地，本已压制阿卡德人的苏美尔军开始陷入了混乱。

    死神教徒中的巫师们念颂着回生咒语，冥界的死灵纷纷钻入了那些倒地死亡的战士体内。

    无数尸体睁开了灰白的眼睛，它们满身血污，残肢断臂，却如活人般站了起来。

    它们甚至能能分清敌我，避开阿卡德人，开始攻击、撕咬那些活着的苏美尔人。

    它们中的许多人生前曾经是苏美尔的战士，此时却在攻击着自己的同伴。

    苏美尔人惊叫了起来。他们恐惧地发现，这些死灵控制的尸体力大无穷，怎么杀也杀不死！

    形势立刻开始逆转，阿卡德军瞬间仿佛扩充了数倍的力量。

    此时他们要做的已经不是战斗，而是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