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箱庭之中（1）

    4月2日，意外是个阴天。

    空气里夹杂着夜雨后湿润的气息，衣服在没有阳光的照顾下产生了奇怪的黏腻感，紧紧粘连在皮肤上实在让人有些难受。

    张颜齐在校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那扇紧闭的铁门还是未开，也许是在拒绝他。此时突然没了风，鼻腔里只剩下泥土的味道，就连杂草都攀附在他的裤腿旁。

    可他没急，只计算着时间，直到班导出现时他才有了些表情。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所故事中的高校。

    介绍他的环节蛮无聊的，班级里也吵闹极了，没人愿意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毕竟这里是差生的所到之处，比起他这位所谓的转校生，他们口中的那些话语似乎显得更加有趣。

    长久以来，转学生好像都要将名字写在黑板上，但繁体的张颜齐三个字的笔画实在是太多了，等到他放下粉笔，耳边的吵闹声已经变了样。

    “张颜齐。”

    并不是他自己的声音，来源于讲台下的细碎念叨，可能是有人认出了他，不解于他为什么会转来这里。

    “你听说过吗？张颜齐好像是打伤了北香蕉校长的儿子才被开除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拜托，他可是KO3，这还能有假？”

    他没理会这些声音，只是径直走向了教室后方的空位。

    姚琛也是这时才抬头看向这位新来的转校生。确实和初见时没差，眼角还是一如既往地耷拉着，像没睡醒小狗，从他脸上也找不到什么情绪，要说唯一的不同，只是当时的张颜齐还穿着北香蕉的校服，嘴角还挂着伤。

    张颜齐当然也注意到了姚琛，不仅仅是来之前就知晓他的存在，更多的可能是第一次见面就跟他打上了架。

    他刚解决完破坏早餐店的臭流氓就听见姚琛跟他宣战，还说什么赌上KO3的名义，不难让人觉得他被中二动画的男主角附身。

    倒也不是真的会输给他，但是姚琛的每一次攻击砸在身上都感觉到骨头快要裂掉。张颜齐发誓，那完全是属于他自身的保护系统他才会让姚琛的手臂断掉。

    苍天可见，他可是个好人，连早餐店的阿姨都同意。

    “喂——”

    张颜齐转头便看见姚琛用他那只还绑着绷带的手跟他挥手，像是在提醒他所犯下的恶行。

    “我知道你刚从北香蕉过来，没人罩你。”

    “你要想再打一架可以不用绕弯子。”

    “还有，我有名字。”

    他的声音有些平淡，听不出怒气的存在，但姚琛并不放在心上，仍然笑着问他叫什么，黑板上的字太复杂，他看不清。

    张颜齐并不理会他的玩笑，教室里的吵闹盖过了老师的说话声，他根本看不进书本里的内容，更别说黑板上字在下一秒也被板擦盖过。

    “那你不说话我就叫你张大头了。”

    “姚琛——”

    “哇！我就知道你记得我！上次出手还那么重，害我在医院缝了三针诶！”

    张颜齐向天发誓，他再也不说谎话了。

    这也要归于第一次见面姚琛在他耳边吵得要死，说着些过去的事，在此之前，其实他们拢共就正式地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国中的新生见面会上，还有一次则是毕业典礼了。

    好好学生的张颜齐当然从来没有踏足过差生的领地，但对于姚琛的名字就听得多了，通报批评啊，老师口中的坏学生啊，不要说没有理由见面，毕竟F班跟A班真的隔很远。

    在张颜齐的记忆里，国中时代的姚琛其实和现在也无差，应该是夏季，烈日将人的皮肤晒得通红，他刚过篮球场就看见姚琛领着一帮人学校后门的方向走。

    他好奇心重，就跟了上去。

    后来的画面不过是他们偷偷越过栏杆，往校外游戏厅的方向去了，他跟得不紧，姚琛当然没有注意到他，但他翻过栏杆的身影却清晰的留在了张颜齐的眼前。

    日光的强烈让他没办法完全睁眼，能见到的只不过是一个缩影，快速到只用了三秒就消失了。后来，在没人注意到的后来他也曾翻越过那里，但落地以后只有空无一人的小巷和刺耳的蝉鸣。

    “张大头，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啊。”

    “没有。”

    张颜齐很顺利地接住了姚琛扔过来的漫画书，翻过正面来看彩色的人物夺走了他的视线。

    “我说，你害我缝了三针诶！”

    “你也不赖啊，我只是在床上躺了三天而已。”

    张颜齐可没说假话，他身上确实见不到血，但骨头可能是真的碎了，只需要短暂呼吸都能使他的神经被疼痛完全占据无法行动，他的多事老爹为此整整骂了他一宿才歇气。

    这下，姚琛终于不再接他的话，抢夺回漫画盖住了脸不再看他。

    张颜齐只好将目光回到了黑板上，上面铺满了密密麻麻的粉笔字，是高二的国文课文，他曾听北香蕉那个老头敲着桌子高喊着重点之类的字眼，他当时没觉得有多复杂，但到了这个永远都得不到学生回应的课堂。

    那些粉笔字实在是在嘲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