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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扫她一眼,负手继续向前走,“今后若再遇见这种人,打便是。”原来他说的是茶楼那件事。嘉宁点点脑袋,很听话的模样,认真道:“嗯,一定不给王爷丢脸。”赵王未再答,只步伐依旧格外缓慢。*****两日后,赵王府得知消息,马小三被嘉宁用鞭子抽了一顿后不仅留下条条外伤,更重要的是心中受创,竟难以说出话了。尤其是看到漂亮姑娘,整个人就受惊吓般往回缩,结结巴巴地哈人,把马夫人急得不停落泪。马小三便是皇后向皇帝举荐给长宁郡主及福山长公主说亲的人选,她素来也偏疼这个年岁小的表弟,得知后忍着被拒绝的羞怒,遣人再一次去赵王府传嘉宁入宫。不出所料,人依旧在未见到嘉宁前被赵王打发。如此目中无人,气得皇后浑身发颤,垂在座椅的手微微收紧,护甲划过梨花木,发出尖锐的刺啦声。“赵王欺人太甚!”马夫人抱住儿子簌簌落泪,“可怜我三儿,如今连话都说不全了。”她道:“只瞧不起我马家便罢了,但我听说,赵王连太子殿下也不放在眼里,前段时日还在宫中堂而皇之对太子出手,真是其心可居!”皇后脸色极黑。殿中死寂,无人敢言。“本想徐徐图之,奈何赵王如此猖狂,叫本宫不得不……”皇后喃喃道,召来随侍许久的嬷嬷,耳语数句。嬷嬷忧心道:“这等大事,娘娘都不和陛下商议吗?万一事发之后陛下发怒,吃亏的岂不是您。”“不用,本宫若为陛下解决了赵王,他高兴还来不及。此事你去让人去交待父亲便是,父亲自会安排好一切。”皇后如此说,嬷嬷再迟疑也只得照办,心中想着,以往娘娘他们都是趁赵王外出办差事时出手,也许那时赵王本就心有提防才会失败,这次是在宫中,又是那样的宴会……也许真能成功呢?马夫人微微含笑,摸了摸儿子的头,轻声道:“三儿等着,为娘必把那赵王妃弄来给你当洗脚婢,不过是个低微出身,竟也敢对你动手。”她如此安慰着,怀中爱子却不知为何身体一颤,并未露出笑容。嬷嬷走出重重帘幔,皇后立在阶上冷淡望去。她为何不与陛下商议?自然是因为她早知道,陛下不会答应。她这位皇帝夫君,有一副奇妙的心肠,残酷又柔软。数年前因意外害死了前太子及其丈人两家后,还跑来质问了她一场,失声痛哭,却在第二日就迅速反应过来抓住机会入主东宫,进而即位。再提皇帝待赵王的态度,一面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一面却还偏偏认为对方是自己的血脉兄弟,在一些微妙的地方心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皇帝自认圣人,血rou俱全,她便来当那个冷心冷肺的魔鬼。…………周朝于中元节当日宴请朝贡各族,皇帝不理这等俗务,宫中大小宴会皆交由皇后打理,是以等他知晓时,日子和布置都已经备好了。当夜,他面含笑容与皇后步入大殿,回身不禁抱怨。“为何选在中元节?”皇帝目露不快,“这是什么日子你难道不清楚?偏不安分。”中元节,又称鬼节,民间传言正是鬼门大开之日,幽魂于街市游荡,索要身后之物,必须要备好祭祀之品,恭送他们。皇后笑,“陛下不是常说,那些中土以外之人粗鲁野蛮,既无礼仪也无规矩。臣妾选在这日正是让他们好好领略我大周的风土人情,还可借机了解这些节日,以作学习之用。”她道:“尊亲师,敬鬼神,本就是应学之礼。愚鲁之人不曾受过这般教导,今日正好点化他们。”皇帝狐疑扫来,心中却因那句鬼神不禁打了个寒颤,思绪瞬间飘到那年的冬夜。大雪飘摇,积压了整个皇城。红墙素裹之下,本是极为冷清的颜色,却硬是被那整整一个东宫的血和火给染成了艳色。他听闻侍官报讯,不知是忧是乐地披了件外袍连滚带跑奔至东宫,浓烟滚滚,耳畔只听得见漫天哀嚎。双眼被熊熊火焰占据,他刚失了神,侧面父皇御辇已经赶到,来不及细细思索,身体已经下意识跪倒在地,嚎啕大哭,“皇兄——”余光之中,他瞥见父皇复杂又欣慰的眼神,却在转眼间又听见一声巨响,浑身是火的火人从东宫冲了出来……皇帝猛得回神,下意识望向坐在下首的赵王,一身蟒袍,身姿挺拔修长,犹如一柄含锋利剑。剑虽好,可惜随时都可能刺伤他。皇帝刚想举杯说什么,赵王那儿就递去了一只柔软洁白的手。一瓣橘子放在赵王眼前,嘉宁偏头道:“很甜的,王爷试一试。”赵王张口含下,唇边染了一点橘子汁液,泛出一点水光,使一向看起来冷漠禁欲的他竟也沾染了些暧昧色|气的气息。后方一些命妇姑娘看得脸红心跳,心想真是看不出来,赵王成亲后竟也变得如此豪放,当着众人的面就如此恩爱……这小王妃不得了。嘉宁不觉什么,她在家中便时常与家人分享美食,赵王与她还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相处时日虽不多,但她也渐渐了解他脾性了。小娥凑来耳语,“冯嬷嬷和刘嬷嬷不见了。”“嗯。”嘉宁一点儿也不意外,这两人是有主的,这时候还能去找谁呢。她指向另一边,好奇问,“那边是谁?看我好像很久了。”“是长宁郡主呀,姑娘您忘了,那场蹴鞠赛的时候你们还见过呢。”沉思了下,嘉宁感觉印象实在浅,记住的竟只有那个叫王舒卉的姑娘了,方才开宴前还碰见说过好几句话呢,“唔,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不管。”她很不感兴趣地别过脑袋,把长宁郡主气得手咔吱捏断了一双木筷。长宁郡主不知她们在谈什么,总归知道自己又被无视了,气哼哼一扫桌案,碰倒杯盏,惹来母亲柔娴大长公主不赞同的目光,“国宴失仪,你可是又想抄佛经了?”“她挑衅我——”长宁郡主委屈地诉说自己同赵王妃的恩怨,提到方才对方“轻蔑又讥笑”地看了眼自己,惹得柔娴大长公主温柔笑了笑,“偏你厉害,赵王妃不过一个眼神便看出了这么多,我这会儿看你,你可知我是不是想揍你呢?”长宁郡主一个哆嗦,慢慢离母亲远了些,挺正身姿,不敢再作妖。母亲打人就像天要下雨,不讲道理。柔娴大长公主暗暗摇头,女儿如今也有十六,怎的还如此天真稚气,毫无心机。当初侄儿赵王救她于马下,便叫长宁自认喜欢上了对方,有段时日穷追不舍,叫她这个当母亲的头疼不已。